闻言,陈留两道稀疏且长的眉毛登时上扬,反问道:“公子料必有所收获,才会来此找陈某吧?”
素鹤道:“尚不敢肯定。”
霎时,陈留懂了他的意思,道:“稍待。”
一阵宝光过后,翻手托出水晶盒,小心地将其慢慢放在几上:“此事陈某也曾日夜留心,奈何目前尚未有其他端倪。
公子若有所获,还请不吝赐下。”
素鹤端起水晶一阵观详,过了片刻放下道:“观此心颜色如初,是它本来如此?还是验师以秘法保之?”
“自是秘法,否则眼下这等炎热时节,便是抚灵阁处在极阴之地,此心不腐也断无法如此鲜活。”讲到这里,陈留顿时生出一股豪气。
在这方面,欲海天舍他其谁?
怎知,素鹤却突然道:“坏了。”
这下,几乎是捅了马蜂窝。陈留虽然敬重百里这个姓氏,可不代表他也如此敬重他这个人。
再怎么看,素鹤也是个小辈。
被小辈当场下了脸子,任他平时涵养再好,此刻也是心头不悦,怒起问道:“公子这话,莫不是瞧不起在下这等小术?”
“陈验师误……”
“倘是如此,哼,公子也不必在抚灵阁耽搁。抚灵阁庙小,怕脏了您的双脚。”
庶几,他根本不给素鹤辩白的机会。而素鹤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给呛了一顿,心下也是老大不快。
但想他确在勘验一道独树一帜,便不和他计较。
好生好气给他赔了个不是,道:“陈验师休怪,素鹤这么说是有原因。”
“你能有什么原因?依陈某看,怕不是美人恩难受,在为她人开脱。”
他这么说,也不是全然被素鹤气的。会说,自然也是经过考量的。就身往后微纵间,亦小心留意素鹤的反应。
如同勇王所言,浥轻尘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百里素鹤虽有人可证实其清白,但他和浥轻尘关系匪浅。
谁知这二人是不是明一套暗一套,背地里合起伙来?
素鹤叹了口气,道:“此事在下原不打算过早讲出来,即至今早大殿下问起,也不曾告知。”
“哦?那你现在怎么肯说?”明显,陈留不打算相信。落在他眼里,和做贼心虚没什么区别。
“陈验师可知在下为何要先问?”
陈留冷冷一笑,道:“我非你肚腹之虫,怎会知晓你那见不得人的肮脏心思?”
素鹤起身道:“按说你我皆是为了小周庄人命案,本该精诚团结。
然素鹤亦知晓我等身份敏感,说出的话恐不能为人信。反而有落实或洗脱之嫌,诸如此些顾虑,陈验师不妨暂且抛却。
假使在下与浥姑娘合谋屠杀村民,那我等杀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做,对在下,对疏星楼又有何好处?”
霎时,陈留僵住,心绪百转千折。素鹤言下之意,他自是明白。可正是如此,他才更震惊。
两者来往之间各有道理,究竟哪个才是真相?
百里素鹤的情况,就算待在抚灵阁终日与尸体为伴,多少他也有些耳闻。诚如其所言,虽然他们出现的时机过巧,言辞恐不能为证。
然有一处,素鹤也好,疏星楼也罢。实无必要如此,尽管可以有诸多猜测。但以实情言,两者皆无需如此。
倏然,他想起那日勇王给的半截袖子。自打勇王离开,他便尽心沉迷研究老者之心。
那袖子,却收起未曾再看。
如今一想,怕是错过了大事。登时手忙脚乱自袖袋取出半截袖子,放在几上与水晶盒挨着。
看了许久,不发一言。
素鹤道:“昨日好友几人分头在小周庄附近村子走访探查,彼虽无获。
可回来时,好友说在小周庄北面交接处。有一湖泊,在事发当晚水中鱼虾无故尽死,即到此处饮水的走兽,亦无例外。
更有一点很特别,似这般炽热天气,鱼虾走兽尸体皆新鲜如初,宛若生时一般。
故适才冒昧一问,非是有意冒犯抚灵阁。得罪之处,尚请见谅!”
陈留忽然上前擒住素鹤手腕,沉声道:“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本是半数,欲在验师手上证得另外一半。不料验师以秘法保之,目下仍归半数。”
“怪我。”陈留猛不丁给了自己一耳刮子,吓的素鹤连忙拉住,急道:“陈验师不可。”
“别拦着我。”陈留一把挣开素鹤,抬手欲再来。素鹤赶紧扑上,扳住其手,道:“听在下一言,如何?”
陈留挣不脱,犹疑片刻道:“你说。”
素鹤看了眼几上的半截袖子与水晶盒道:“当日素鹤呈上此物,致使义室被焚。
想请教验师一事,若此物系死者身上所留。那么,有没有可能死者生前经历他杀毒杀等杀,仍可看出其气息?”
陈留将手自素鹤钳制中拔出,揉着手腕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这种事情勘验起来颇为麻烦。
如果是以慧眼观视,则能立成。”
“那不知?”
“说来惭愧,此术我未臻大成。施以此术时灵时不灵,唉。”
素鹤转眸暗想,道:“验师不妨先试,待试过,在下还有一事要和阁下商议。”
良久,陈留似下了决心,咬牙道:“罢了,我且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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