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这么急着带走人犯,你们想做什么?”
大牢外忽然又走进了一队衙役,为首一位红袍官员,年纪五十开外,只见他双眉如剑、两眼如电,宽额高颧、下巴长尖,颔下胡须如刺猬一般,根根竖起。这一副神威凛凛的面相,若有心虚胆寒之人,一见之下便会不由低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的刑部侍郎成克中。
在大乾刑部,无人不知成克中的威名。只因他年轻时便在刑部为官,自一个从七品的掌固,历任主事、推官,一直做到了刑部员外郎。在员外郎的任上,他一干便是十年。他断案铁面无私、为人刚正不阿,朝野上下,背里都称他为“成克星”,与秋明礼的“不怕死”几乎齐名。从前刑部侍郎王清泉在的时候,连萧一鸿都不放在眼里,独独就怕他“成克星”找上门来理论。王清泉被贬官之后,这刑部侍郎的位置,也终于轮到了成克中。
“小的参见成大人!”押着姚子贝的一干衙役,见了成克中迎面走来,都不敢怠慢,急忙一起向侍郎大人躬身行礼。
“成大人,你来做什么?”后面的萧一鸿问道。他见成克中这一番阵势,心中暗觉不妙。心道我今日怎么这般倒霉!刚刚对付完一个“不怕死”,竟又来了一个“成克星”!这两个刺头走到一起,谁还能挡得住?早知如此,那赵勇的银子老子宁可不要了!
不过,他此刻心中虽是如此,但若让他真回到三日之前,他一样还是会忍不住将银子收下。
贪婪之人,又怎能禁得住贪欲?哪怕……这八千两银子会让他赔上全部的身家性命!
成克中却冷然道:“我倒是想问一问萧大人,你又来做什么?”
萧一鸿也冷哼道:“笑话!本官做什么事,还需向你一个侍郎一一回禀么?”
成克中笑道:“我来为萧大人说吧,你着急要提走人犯姚子贝,无非就是想将她尽早灭口,好遮住你私相收贿、屈打成招、颠倒黑白的丑事!”
萧一鸿闻听此语,立时手指着成克中,暴跳如雷道:“你!你莫要血口喷人!这姚子贝杀人,证据确凿!本官提走人犯,乃是依律行刑!你说我私相受贿,我受谁的贿?那赵小刚已经死了,本官还能受那死人的贿赂不成!成克中,你胡乱诽谤、危言耸听,本官要向皇上具折参你!”
成克中面不改色,迎着萧一鸿的手指,沉声言道:“萧大人,那赵小刚真的死了吗?就算他死在牢中,也当由仵作验明死因,记录在案。本官这两日查遍所有卷宗,根本就未见赵小刚身亡与验尸的记录!萧大人,你匆匆将他尸体送还了赵家……莫不是,你心里有鬼吧?”
萧一鸿冲上前,手指堪堪已经要触到了成克中的鼻尖,兀自暴怒道:“成克中,你侮辱上官,诽谤重臣!你!……你说本官屈打成招、颠倒黑白,你有何证据?!你去问问那日陪同本官审理的两位主事,本官可曾有半点屈打成招?!本官做事,向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又岂是你能诽谤得了的!”
这时,秋明礼已然走到了萧一鸿的身后,从容说道:“萧大人,既然你问心无愧,那么何妨将姚子贝一案暂且延后,待成大人重新审理无误之后再行处决,又何须这般仓促行刑呢?况且,今日早已过了午时,你这个时候将犯人拖出去问斩,也不合我大乾的规矩呀!”
眼见双方人手已然是势均力敌,那成克中又恰巧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萧一鸿此时也无心恋战,当下长袖一甩,便离了成克中,顾自昂首走了出去,留下了一句“掷地有声”之语:“要审就审,本官行得正坐得直,难道还怕了你们不成!”
萧一鸿手下的一众衙役,见尚书大人已然退出,便只得弃了姚子贝,都跟着萧大人灰头鼠脸地走了……
萧一鸿心中虽然愤恨,但也不禁冷笑。他心道,有姚子贝签字画押的供状在我手上,你们又找不见赵小刚的“尸体”,我萧一鸿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审出个什么名堂!就算你们捅到了天子那里,又能奈我何!
一路上,萧一鸿仔细思忖,忽觉眼面前有一件要紧的事必须去办。那就是,这赵小刚的“尸体”是无论如何不能露面的。非但不能露面,还得尽快安排一个“替身”下葬。
只要对方找不到赵小刚的“尸身”,这一个案子,至多也是个死无对证。也就是说,只要“赵小刚的死”能够成立,他萧一鸿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姚子贝刺伤赵小刚右眼,那是她亲口自承、千真万确之事,那么,赵小刚因伤致死,杀了他的姚子贝,当然也得问斩抵命了。
杀两个人是死,杀一个人也得死。只要姚子贝死了,他萧一鸿也就赢了!
看来,今夜,他还得亲自去一趟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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