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八岐大蛇已死,蛇头蛇躯已尽数被朱无能的景行壶给吸入壶中。那一把“草雉剑”和金泓盂也被徐恪取走。柳生将军想找一些战胜大蛇的纪念品,回到京都后也好呈给皇帝过目。怎奈,三人找遍海岛,除了那空空如也的八口大缸和一些破碎的酒坛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众人无奈之下,只得空手而归了。
由于伊禾泷自己备有船只,贺茂与柳生便辞别了伊禾泷,二人径自钻入了一辆马车之中,贺茂对空拍了一下手掌,两个“巨人”走下云端,抬起了马车奔行如飞,便朝京都而去。
贺茂坐在马车中,心中仍在不停地思忖,他暗自忧愁道,可惜呀!徐兄一念之仁,八岐大蛇最后仅存的那一缕元神,竟被他趁隙逃脱!他今日虽化身为一条小蛇不足为虑,但四十年后,就是八岐大蛇复活之时,待那时,恐怕我桑国子民,又要生灵涂炭了!
贺茂忠行毕竟身为“桑国第一阴阳师”,也精通未来推演之术。他经过一番周密的演算之后,惊觉四十年后的今日,若被那那八岐大蛇寻到特殊的机缘,恰正是大蛇复活之时。并且,到那个时候,他自己或许便已不在人世。那么,诛杀大蛇的重任,可就要落在下一代的阴阳师身上了。
贺茂的心中立时便有了两个计划。第一,他要迅速将此刻尚在伊禾谷中的稻田姬接到京都自己的家中,好生供养。第二,他要尽快找到一个天资奇高的孩子来着意培养,将自己的一身本领悉数传授。将来,自己撒手人寰之后,这杀蛇除魔的重任,就要交给自己的徒弟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能够杀死八岐大蛇,几乎全靠徐恪一人之助。到那时,实不知自己的徒弟能不能斗得过大蛇?如若在四十年后,还能有徐恪这样的高手突然杀到,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贺茂不由得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一次的徐恪,凭的是虚空之门从未来穿越而来。那么,下一次的杀蛇,也能不能让徐恪穿越到未来而去呢?有徐恪的这一把无双之剑,就算八岐大蛇于四十年后复活,又能奈何?
……
……
这边,贺茂与柳生乘坐在巨人所抬的马车之中,在云端里奔行。那边,徐恪与朱无能端坐在巨大的龟背之上,正欣赏着夕阳下大海的波光。徐恪看着无边的海水纷纷向身后退去,远处水光接天,金色的阳光映照在海面上,海水漾动着一阵阵金色的光芒。海风吹来,碧空如洗,群鸟飞翔、万鱼欢腾……
见此海中美景,徐恪不禁看得心胸中旷达舒爽。他想起这一趟夺宝之旅,总算是帮助二弟圆满完成了龙王的托付。这之后,龙王有了降雨的法器,大乾四道十六府的大旱之灾便也有救了。
“二弟,你将这金泓盂带回给龙王之后,他应该立时就会降雨了吧?”徐恪问道。
“照理应该是可以了!不过,我猜想那老龙王,就算是拿到了金泓盂,也不会马上就去施法降雨的。”朱无能躺在龟背上,一边望着天空,一边懒洋洋地答道。
“这是为何?龙王既已有了降雨的法器,为何还不快快降雨?”徐恪不解道。
朱无能翻身坐起,向徐恪说道:“大哥啊!那敖广身为东海龙王,也有他的烦恼!他虽是龙宫之主,但比竟还要归天庭管辖,上面还有一个玉帝压着他呢!这次那老龙王丢失了法器,害怕上面责罚,便一直未曾上报天庭。你们乾国的旱灾虽然闹得厉害,可笑,直至今日,玉帝都还不知道呢!”
徐恪仍然不解道:“我大乾天下,如今已有四道一十六府,遭遇了旱灾,灾民已不下百万!灾区田地颗粒无收,饿死者不计其数……这么大的旱灾,那天庭竟然直至今日尚不知情!就算天庭不知,龙王既已得了法器,也当尽快施雨啊!”
朱无能笑道:“有些道理,无论天上人间,还不是一样的啊?敖广既然存心瞒住天庭,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到处降雨。如今,他就算拿回了金泓盂,也只能偷偷地少量施雨,以免引起天庭的警觉。所以,他老龙王才会让三公主交给我一块东海灵石。那灵石就是让李淳风用来施法指示切确方位的……”
徐恪略加思忖,便问道:“照二弟的意思,想要让龙王降雨,还必得李道长做法,借东海灵石之力传讯,告知龙王旱情的确切地点?然后,龙王才会用这金泓盂,舀起几碗海水,偷偷摸摸地过去撒一撒?咱们的龙王爷费了这一番周折,为的就是不想担一个‘丢失法器,致人间惨遭大旱荼毒’之责?”
“对呀!大哥果然聪明!一点即通啊!”朱无能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笑着夸赞道。
徐恪却摇头叹道:“咳!二弟说的果然没错!天上人间,道理一同啊!想不到你们这些做神仙的,也有这么多规矩束缚!那东海龙王身为降雨之神,本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哪里有旱,哪里就去施雨!岂料他为了自己的颜面,害怕被天庭责罚,竟枉顾百万嗷嗷待哺之灾民,不念苍生苟活之艰难,瞒报旱情达一年之久!如今,就算我们帮他夺回了降雨法器,他还要等李大哥为他施法传讯之后,才敢去偷偷降雨!……这样的一个龙王,要他何用?!”
朱无能忙用手指了指那绿龟大头的方向,又摆手说道:“我说大哥啊,话也不能这么说!我那老丈人千年万年地为你们凡人施法降雨,他又图个啥呀?他老人家忙忙碌碌,辛辛苦苦,日日夜夜为你们行云布雨。那些凡人只有遭遇了大旱,才会想起到龙王庙里祭拜,日常风调雨顺之时,又有几个会念着龙王爷的好?我那老丈人,他心中也有委屈呀!再者,大哥如今身在凡间,不知道天庭的规矩。若老龙王的过错被玉帝知晓,那责罚也不轻哦!天庭那里的什么滚龙台、打龙鞭、剜龙刀……这些刑具,可都是给龙王一族准备的呢!”
徐恪闻听此语,不由得沉吟不语。他暗自思忖道:“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天庭竟也有这许多严苛的法规!照二弟所讲的,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庭,却好似与我们大乾的朝廷一般!若大臣不慎触怒了皇上,不也要被打入诏狱,身受青衣卫的种种酷刑么?若某一位大臣,不慎丢失了自家的印信,以致办事不利,他害怕被皇帝责罚,瞒住不报,不也在情理之中么?看来,二弟所言却也不无道理啊!”
以此推想,徐恪又回想起了他在青衣卫中的种种过往。天庭中单单对付龙族,便有什么“滚龙台、打龙鞭、剜龙刀”之类的刑具,更遑论其他的种种刑罚。而青衣卫中,各种刑具也是层出不穷,什么“青字九打”“青字五爪”之类的,无不令人闻风丧胆!那些被关进北安平司诏狱的犯人,大多皆是蒙冤入狱,屈打成招,又有几个是象孙勋那般,真正有罪之人?
此前,南宫不语到任北安平司千户之后,与他一道,全力整顿诏狱,已经理出了许多冤案错案,也释放了许多无辜囚犯。自己被皇帝降旨贬黜为平民,离开了青衣卫之后,不知南宫千户整顿诏狱进行得如何?今后,若自己真的从此不问朝堂之事,只管与胡姐姐隐居碧波岛。那么,南宫不语从此内失自己的臂助,外有沈环这样凶险的人物虎视眈眈,他在青衣卫中,可就万分艰难了……
朱无能见他大哥兀自思忖之中,又提醒道:“还有,大哥以后可再也不要说什么‘你们这些神仙’这样的话了。老朱我如今跟你一样,也早就沦为了一个俗体凡胎!要不然,这区区一万多里路,我踩一片祥云就到了。何至于还要坐在这龟背上,行得这般‘龟速’?!”
此刻,朱无能脚下的龟丞相好似听得心中甚觉不平。他撒开四足,用力划动海水,扬起了数百丈的波涛。徐恪坐在龟背之上,只闻风声呼呼而过,眼前的景物一闪而逝,只须臾之间,便已向前游动了数百里之遥。那巨龟如此飞速地游行于 大海之中,竟被朱无能称作为“龟速”!
徐恪听到朱无能的抱怨,忍不住微笑道:“二弟,人家归老大好心驮着我们,行得如飞一般,还要被你责骂他‘龟速’!小心归老大气不过,翻一个身,将我们都掀入海水中去喂鱼!”
“他敢!”朱无能掂着他手里的三齿钉耙,笑道:“他要敢翻身,我就先给他一钉耙,打烂他的龟 头!”
此时,那归老大一个硕大的绿头却高高仰起,好似朝朱无能翻了几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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