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李秋笑了一笑,笑声中带有嘲讽,“舒百户,你当真以为前两回半路刺杀,刺客是打算要本钦差的命?”
“难道不是吗?”舒恨天摸着自己的一副雪白胡须,心道以我书仙大人聪敏之才,竟也猜错了?
“我李秋在这江南一带,并无半个仇家,若是有人要杀我,定是那些贪官污吏,抑或是走私盐贩,可是你们想想……”李秋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接着道:“本钦差人还没到杭州,这些人也都还没弄清,本钦差到底是忠还是奸?是清官还是贪官?是一心来办事还是只图应付了事?他们为何要急着来杀本钦差?”
众人闻听李秋之言,思忖片刻,都不禁连连点头。
李秋又道:“更何况,杀钦差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些人就算胆子再大,若不是逼不得已,断不会人还没到,就本路上设伏袭杀钦差。而且,他们也该想得到,就算杀了一个钦差,朝廷还会再派下来一位新的钦差,这样做对他们而言,非但无丝毫益处,只会徒添风险!”
徐恪问道:“照李大人的意思……?”
李秋瞧着徐恪,眼神中似笑非笑,道:“从苏州到杭州,从湖心到官道,这一路上的三场刺杀,刺客的目的都不是本钦差,而是你——咱们大乾青镜司的千户大人!”
“都是我么?”徐恪仍有些疑惑道:“为何这三路人马,都要来杀我?”他暗自心想,我在这江南一带,好似也并无仇家呀!
“徐大人,你想岔了,其实这三路人马,都出自一处!”李秋言罢,随即朝管塘看了一眼,管塘忙出声道:
“钦差大人说得对!徐大人,据下官这几日查探,已经可以断定,七月十八日晚在太湖中凿船的那些水匪,就是杭州分水堂的人,而七月十五在苏州城北装鬼的人,多半也是杭州分水堂的手下!”
徐恪道:“这么说,那两帮人都是杭州分水堂派来的?”
舒恨天忍不住接口道:“钦差大人的意思,这三路人马都是少山派的人!想那少山派乃天下第一大派,门中‘内设三院、外有四堂’……”他存心卖弄道:“那‘外四堂’乃是山东道沧州府的‘烈火堂’;江南道杭州府的‘分水堂’;剑南道巴州府的‘震雷堂’;陇右道秦州府的‘御风堂’。这其中,手下人数最多、势力最广者,当属杭州分水堂了!是以,这分水堂的人也即少山派的人,昔年分水堂的总堂主方文昭,就是少山青鸾院长老了凡座下的记名弟子。无病老弟,这下你总该清楚了吧?”
“原来,他们费尽心机,半路埋伏,无论水里还是陆上,必欲置我于死地,就是为了给孙勋与落霜报仇?”徐恪冷笑一声,直到此刻,才终于明了,原来这一路上针对钦差车队的三场袭杀,竟都是为了刺杀自己。
“如今又多了一个方文昭!”舒恨天略带责怪的口吻道:“你那一晚亲口承认,说是你杀了方文昭,那了凡的功夫,在少山可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此人心胸气量也不咋地,尤其爱记仇,现如今他知道你连杀了他两个爱徒,恐怕这一辈子都要记住你了!”
“那老匹夫有什么了不起!”管塘想起那一晚苦斗的场景,犹自愤恨道:“若论单打独斗,了凡未必是徐大人对手,可恨他们竟然以三对一,堂堂少山三大高手,竟然联手围攻徐大人一个,忒也不要脸了!”
李秋笑道:“管百户说得对,咱们不怕他们明着来单打独斗,就怕他们暗地里突然围攻,那一晚咱们虽侥幸躲过了一劫,可是……”他目光扫视着众人,“日后呢?”
徐恪点了点头,道:“钦差大人的意思,咱们与其处处小心提防,不如主动出击,先除了那杭州分水堂?”
“本钦差正是此意!”李秋微笑点头,望着众位百户,慨然言道:“兵法有言,‘以攻为守’才是最好的防守。这杭州分水堂处处欲置徐千户于死地,他们和徐千户过不去,就是同本钦差过不去!本钦差与徐千户此次千里南下,虽各领使命而来,然早已击掌为盟,誓为一体!故而为今之计,须得及早设法,先将分水堂除之!”
三位百户听得心中振奋,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时带人杀往分水堂而去,魏嘉诚之前听了半日不便插话,此时终于忍不住向李秋请命道:
“钦差大人,不如,就由我老魏明日带了人杀上门去,将那杭州分水堂一锅端了!”
管塘也附和道:“是呀,李大人,这分水堂胆敢半路突袭钦差车驾,又伙同少山派连着刺杀钦差与徐大人三回,早已是死有余辜!不如明日一早,咱们几个百户一同前去,把那分水堂里的什么‘大堂主’‘小堂主’……统统抓了来!若是听话肯招认的,押入大牢,若是不听话的,当场就杀了!”
李秋听得眼含微笑,频频颔首……
经他这几句话一讲,在屋内众人的心中,杭州分水堂已是势在必除!
而事实上,除掉分水堂的想法,李秋比徐恪更为急迫!
李秋自来到杭州城之后,短短三日,就已摸清了杭州府盐税的大致脉络。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上一任知府吴文龙在杭州为官一年,会屡屡碰壁、事事难成,就连本应上交国库的六十万两盐税,竟只实收了五万两。
一句话便可形容吴文龙所遇到的巨大难处——内有众贪官,外有分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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