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那厮却压根没有注意到隐没在最角落的我,他一个劲地凑在弘治与张后的身边,一会儿兴高采烈地向帝后二人祝酒、说着讨喜的话;一会儿手舞足蹈地逗着皇太子开心。
弘治今天甚是高兴,上有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在堂,又有爱妻在旁、娇妾相伴,还有幼子在怀,真是好不得意。连端坐一旁不曾饮酒的余淑妃都没有注意到,又怎么会注意到手伤尚未愈全的我呢?
张鹤龄趁着过年,那么卖力地捧弘治开心自然有他的目的。他不是刚吐了十万两,又捐了好些银子吗?这时正挑唆着张后向弘治请求,让皇上再赐给他一点田庄以及店铺商务。
张皇后当然乐意,多年的夫妻她太知道什么时候进言不会被拒了,再加上一边还有英才人等宫嫔附和着。弘治又饮了些酒,自然都是答应的。
殷公主今日也全被他们排挤在外面,近不得弘治身前,听那张厮又得了许多田地,不由得向皇太后报怨,“他还敢要田庄?封地都要比我的大了!我可是金枝玉叶,他算个什么东西?”
皇太后素来向佛为善,“琳儿,大过年的可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哦。”
殷公主撇撇嘴,朝张氏姐弟哼了一声。
张氏姐弟见皇上开了金口,更是高兴,直教着皇太子向皇上说着吉祥话,逗得弘治呵呵直乐。皇上一乐,自然一群人都跟着开怀大笑。那李广今日也格外伶俐,张后少不得要在弘治面前美言几句,弘治对那恶奴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余淑妃的脸不由得越拉越长,然而太皇太后却仍是一副慈爱模样,在这后宫要做到荣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才能成为后宫的主人。她是在教她的侄外孙女主持后宫之道。淑妃便按下了性子坐着。
弘治却站起身来,众人一阵紧张,却原来弘治是要去如厕,不由得又坐了下来。他似嫌头顶的龙冠太重,摘下来交由李广看着。可他刚一走,有些醉醺醺的张鹤龄就非常好奇地对龙冠伸出了爪子。
先是摸了摸,然后又放在手里掂了掂,李广讨好国舅爷都来不及,更不会拦着。那厮便索性把龙冠戴到头顶上试了试!
见到此景何文鼎已是怒不可遏,然而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们都在这里,他只能暂时按下脾气。此时,太皇太后看似无意地轻咳了几声,高兴得晕了头的张后这才发现自己弟弟竟敢如此放肆!急忙喝令他放下龙冠,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他几下,“你有几个脑袋?不肖的东西,找死啊!”
张鹤龄也吓得酒醒了,赶紧把龙冠交给了李广,老老实实地站到一边。幼小的皇太子将一切看在眼里,甚是开心地拍拍手,“母后打!母后打!”然后,赶着小身子去拍了张鹤龄几下,“打、打、打。”
张鹤龄讪笑着,自已掌了自己几下嘴巴,“我该打!我该打!”
太皇太后这时才狠狠地向张氏姐弟放了一个警示的眼神。张皇后慌忙低下头去,等弘治回来,张后忙向弘治说了原委,一再骂自己的弟弟喝醉了不懂事。弘治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就不再追究。
余淑妃实在看不下去,推说身子不适,提前离席。她临走时朝我望了一眼,我也赶紧起身向弘治请辞。弘治这时才朦胧地看了我一眼,我关切地说道:“皇上别忘了答应过妾身要少饮酒的。”
弘治微微点头,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还想说几句祝愿的话,英才人已经把弘治的注意全吸了过去。我只能黯然退了出去。
余淑妃就在前面不远处等我,我急忙赶上前去,她的脸色很是难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抓着我往前走。宫人们都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
“这些日子——”她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可不是委屈,若我要执意争宠,就凭那英才人岂能挡我的路?我只是装作被斗败而已,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淑妃!
我立即摇摇头道:“比起淑妃娘娘,妾身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但愿咱们能瞒过这段时日,安全地等到那个日子!”
淑妃温柔地拍拍我的手。
我道:“且让他们得意几日,淑妃娘娘一定要放宽心,您的好日子在后面。”
淑妃回道:“这事迟早都是要被知道的。皇后耳目众多,本宫深知瞒不得她太久,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我郑重说道:“娘娘放心,妾身一定会尽全力护娘娘平安的。皇后要对付娘娘,妾身便闹得她不得安宁!”
“本宫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余淑妃难得露了个笑容,“介时本宫会请求住到太皇太后的宫里,便是打扰她老人家也顾不得了。”
我朝余淑妃仍很平坦的腹部望了一眼,“这后宫除了皇后竟无一个宫嫔能生下皇嗣,娘娘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太皇太后一定巴不得娘娘为她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重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