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悲忍泪,“皇上——?!”
历朝历代有哪个稍有作为的君主因为钦天监的一句鬼话就杀了一个有功无过的宫嫔?弘治,你是要贻笑大方吗?
“你别急,朕说了不杀桂氏就绝对言而有信!”弘治用手指的指背轻轻摩挲着我的脸,他总是说我生了孩子以后,肌肤反而更好了,丰盈盈的,吹弹可破。
我一直是不以为意的,前世的我不也有傲人的肌肤么?不也常常让他赞不绝口吗?最后还不是整个人都毁在了他的手里!
我有些报复性把脸自己身前一撤,用略带生气的口吻说道:“皇上还没说不过什么呢?”
弘治收了手,回道:“桂氏毕竟与孝康相冲,为了咱们的女儿,朕决定把桂氏降为淑女,永世不得踏出永和宫一步。”
“连降五级?”我当然不肯,这降得也太狠了,“桂姐姐毕竟是为了给孝康祈福才得病离开咸福宫的,她不但没有得到分毫赏赐,还受到如此重罚。恕嫔妾说句不中听的话,以后谁还敢对咱们的孝康好?”
“那依你如何?”弘治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
“把她降为美人有个意思在也就行了。”我刚入永和宫时,桂姐姐就是美人的位分,如今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在这皇宫里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茗儿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弘治的嘴角藏着一丝得逞的快意,我猛然醒悟,原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早就准备好了我来讨价还价。
“皇上最坏了。”我举起拳头在他的肩头捶了一拳。弘治借机抓住我的手,把我拥入怀里,“茗儿以后可不许这样为难自己了!”
我听他的话里含着几分心疼的意思,愈发撒起娇来,“嫔妾是那种耍小性子的人吗?嫔妾几时舍得皇上为嫔妾担心了?这次事关桂姐姐的生死,嫔妾才——”
“好好好,朕不过说了一句,你倒准备了一筐子的话回朕。”弘治拉着我坐下,“快点用膳吧,你不顾好自己,怎么照顾咱们的女儿?”
我举象牙筷的手不经意的一滞,原来他关心我,也还是为了他的宝贝女儿!
第二日,我便把小顺子叫了来,“你让钦天监的监正去好好查一查他的上一任是怎么被革职的!告诉他,他这次欠了本嫔一个极大的人情,以后该怎么办自己心里有数!”
小顺子立即领命,“是,奴才这就去!”
“还有——”我叫住了小顺子,“让那狗东西给那边传个话,有种就冲着本嫔来!她就算杀了十个桂宁秋又能怎样,不过赢了本嫔两滴眼泪,本嫔仍是握有皇妃金印的从三品纯嫔,仍是孝康长公主的母亲,仍是咸福宫的一宫主位!”
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张皇后若真有能耐就来摘我头顶的凤冠!
小顺子走后,玉璃吐了口气,“这一次真的好险,皇后差一点就破坏了娘娘的计划将桂美人置于死地!不过她这么一闹也好,以后她就不会打宁秋的主意了。”
我惨淡一笑,“皇上不准宁秋走出永和宫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从此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之礼,皇后久不见她,随着明年新秀入宫,宫里再度热闹起来,皇后就会与皇上一样,忘记这世上还有宁秋这么个人。”
玉璃提醒道:“只是咱们这一次算是正式向皇后宣战了,以后要备加小心才行。”
我灌下一大口茶,方出得声来,“迟早的事,她既然复宠,就容我们不得!”为了防她这一日,我也提前布下了几步棋,现在就来看看谁能敌得过谁!
这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日子,张皇后、余贵妃与我三个人侍寝的分比不相上下。或者说我们三个女人都在自己孩子身上下足了功夫,以致让弘治对三个孩子的宠爱不分彼此。
张后的儿子朱厚照虽是年纪最长,又被封为了皇太子,却并没有因此占得多少便宜。因为我的炜儿已经开始显露出他过人的聪颖,在他六个半月大的时候,他就说出了此生的第一个字——皇。
虽然我当时并不在场,却听说弘治差一点喜极而泣,“朕的炜儿在叫朕父皇哩,他才半岁大而已!朕的照儿虽然聪颖,比一般人开口早,也还是过了九个月才会说话的。”
这话传到张后那里,少不得要督促她的儿子读文背诗,小厚照不过四岁,原先一直被独宠着要什么给什么,如今猛的一下子被管束得紧了,自然哭闹不已,更不要说他本就是个很贪玩的孩子。
一个严管一个贪玩,母子二人便狠狠地杠上了,别看厚照人小可脾气不小,哭闹起来满地打滚,急得张后一点办法也没有,又舍不得下手打他,只能站在一旁抹眼泪,刚开始小厚照见张氏掉泪还收敛一些,可后来便索性当没看见了,爬起来继续玩他自己的。
张后为此很是生了一阵子气。有一次实在被气糊涂了,抬手在厚照的屁股蛋上拍了几下,大骂道:“你若不是本宫亲生的,本宫今日便打死你!”
这下可不得了,整个坤宁宫闹翻了天,郑贤妃还带着几个宫嫔赶去劝慰皇后。这事虽最终平息了,母子二人重归于好,可弘治还是生了张后好几天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