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识得那块丹书铁券,乃是太皇太后的丈夫英宗皇帝赐下的圣物,英宗皇帝历经瓦剌之变,令其家人陪他一起遭受了一段非常时期,是而临终前特为太皇太后制了一块丹书铁券,以保其安享天年。
先帝与弘治无论是否明君,却都十分孝顺,是而这丹书铁券从未被拿出来示人。丹书铁券犹如英宗皇帝之圣旨,便是弘治也不能违背其意。我赶紧率着自己的宫人向其跪拜。
“怎么?那冒牌子道人不识得这丹书铁券,张皇后你也不认识吗?”余贵妃冲张氏吼了一声。张氏急忙转过身去跪着,她的宫人也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余贵妃高举丹书铁券,字字清省地宣布道:“妖道误国,伤及国本,当以驱除!来人,把这个妖道与其同伙李广,一同拖出去杖毙!”
白须道人扑通一声从蒲团上掉了下去,再无半分仙风道骨,瘫在地上像一滩子烂泥!李广也软了下去,倒在地上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大声呼叫着:“皇后娘娘救奴才!奴才对皇上一片忠心啊!”
张皇后才不会理他!若不是她一向处事狠绝,把一切证据销毁把自己撇得干净,这次一定会捎上她。只要师出有名、证据确凿,有太皇太后的丹书铁券在,就连弘治也阻止不了!
呼——!
弘治突然轻吐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收势,然后睁开眼睛,仿佛才从虚境回到人间一般。他满意地笑道:“朕的第一层炼成了!”
白须道人一听这话,猛的从地上蹦起,爬到弘治的脚边又叩又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练成了道法第一层,定能延寿十年,只要让贫道指点着继续修练,定可长生不老、千秋永存!”
狗道人!还想祸害弘治、毁我大明么?!
我勃然大怒,“你这妖道,连本嫔抱的是男是女都算不清楚,还敢说自己会长生不老之术?!”
不容那妖道再开口,余贵妃立即道:“这妖道祸国殃民,非杀不可!”
弘治这时才猛然注意到了太皇太后的丹书铁券,急忙施礼,然后对余贵妃道:“月儿,你怎么把它给请出来了?快放回仁寿宫去!”
“皇上!!”余贵妃情急大叫,“这妖道不能——”
弘治生气地打断了她,“什么妖道?这是朕御封的奉天道人!”
张后立即挑拨,“余贵妃的意思是说皇上错了?”
“皇上当然不会错!”我急忙回道,“只是有人狗胆包天,妄图欺骗皇上,以肥一已之私!皇上,嫔妾刚刚证实了这妖道根本就是个骗子!”
“是吗?”弘治恼怒地看向我,阴鸷的眼神令人窒息,他说话的口气非常之重,“朕怎么没看到?”
我吃惊地望着弘治,他怎么能这样?明明什么都听见了,却把我们苦心求证出来的结论否认得干干净净!
弘治如此偏袒这道人,余贵妃就是拿着丹书铁券硬斩了他,也只会惹怒弘治,他最恨别人在上头压着他,那余贵妃必然会失去他的信任和宠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时张皇后再弄一个道人入宫,就再也无人能制得他了。
所以余贵妃只能选择沉静。
张后得意极了,“皇上刚才在修炼道法,自然不会看到顾纯嫔演的猴戏!”她朝我讥笑道:“想邀恩固宠,就要拿出真本事来,耍猴戏只会哗众取宠!”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朕的病已经好了,不用你们再给朕侍疾了!”弘治不耐烦地说完,然后一指白须老道,“朕要潜心跟着奉天道人学习道法!”
我与余贵妃对视一眼,心中万分不甘。我望着沉迷于求道的弘治,真的好心疼,如果说我以前虽然恨他仍敬他是个好皇帝的话,现在我对他连这最后一点点尊敬都没有了。
我双手死命一握,大声道:“皇上龙体康健,就应该临朝听政!今年京郊大旱,皇上就不顾自己的子民了吗?”
弘治从不让后宫干政,听了我的话,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
张皇后见我又一次犯忌,好不开心,尖声叫道:“一个小小的妃嫔居然敢指摘帝王、妄议朝政,皇上再这么骄纵她,她以后还不学了那武则天——”
“够了!!”弘治咆哮了一声。把张后也吓了一跳,低下头不敢再吐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