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玉满堂(1 / 2)

“你在想什么?”蘅溪慢慢走来自己的跟前,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玉满堂竟毫无察觉,以往她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而蘅溪此人本就多疑,她用猫一样的眼睛,看着玉满堂。

玉满堂知道蘅溪才见过刘瑾,便随意寻了个话题:“姑娘,你真的要和刘公公合作?”

蘅溪忍不住笑了笑,似乎是她问了个很好笑的问题一般:“刘公公对我们有用,为什么不合作?”

玉满堂道:“刘公公在外头多方敛财,只怕迟早会有杀头之罪,不是可以长久信任的人。”

蘅溪仍旧是看着玉满堂,可眼光中已经多了另一层阴影:“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弃,谁说我要一直用他?”

玉满堂怔了一怔,随即便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实在是过于蠢了些,蘅溪是什么人,她是凤族的圣女,一路走到这里,不知活了几个朝代了,怎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或许就连自己,也不是蘅溪可以长久信任的对象, 可自己与蘅溪不同,或许十年,百年之后,自己尸身入了土,但蘅溪却仍旧能活着,玉满堂忽然觉得,蘅溪活了这么久,对于这世上的许多问题定然看得通透,便将自己心中所惑问了出来。

“姑娘,你觉得……造反一事,可是正途?”

蘅溪神色定了两秒,似乎是不明白玉满堂怎会忽然问这样的话题,但是玉满堂从来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便先行反问道:“我问你,在你看来,何谓正途,何谓歪道?”

“我曾有一挚友,他和他师父都极为反对造反一事,说造反之事不容天道,不容纲常,既然天下有皇帝,皇帝便是万乘之尊,谋仕途也好,谋权位也好,都应通过正途去夺取,无论是造反还是前朝复国,都是凡夫俗子的痴心妄想。”

蘅溪摇摇头:“你说的与先生所说倒是很像,可惜我却不认同。”

玉满堂看着蘅溪,不知她如何说。

“我问你,当初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武皇帝挟持天子令诸侯,除奸臣宦官,这也是造反,可这错了么?这天下从来不属于哪一个人,皇帝是万乘之尊不错,但若皇帝无德,欺压天下百姓,放纵声色不理朝政,这等皇帝,有何脸面称得上万乘之尊。”

蘅溪后面这几句话,明显是在嘲讽当今的皇上,她自是信任自己,才如此说,否则若是这话被哪个朝臣听见,定然要落了把柄,受人非议。

“若是走仕途,去一手打造一个太平盛世,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见成效,几千年改朝换代,这皇帝的位置,自然都是有德有能之人坐的,若是此人无德,自有人取而代之,所谓正途,所谓纲常,在一个没有希望的朝代,是最没用的。”

只是,如何的朝代称得上有希望的朝代呢?

朱谓翕说过一样的话,弘治皇帝在位时,政治清明,海内太平,可当今皇帝却不过是捡了个漏子,一无德行,二无治国的能力,只怕不久后,宦官当道的乱世局面便又要出现,与其如此看着一个朝代衰落下去,倒不如选有德之人取而代之。

宁王或许是这个天下最有这个实力的人。

朱谓翕说与其等着天下大乱,不如趁早取而代之,可时翊温所说的却完全不同,那日在妓院,他和自己并排而坐,看着面前呼呼大睡的唐伯虎,他说道:“这个天下于我眼中,来日可期。”

“于我眼中,来日可期。”玉满堂对蘅溪说这句话时,竟觉得心下释然了许多。

按理说,时翊温的师父唐伯虎遭受这等不公的对待,应该是恨透了官场,恨透了朝廷,可时翊温却说,这话正是师父告诉他的。

蘅溪没有反驳,却是露出笑容来:“你若这么想,便一直坚持下去,历朝历代的更迭与变化,皆是将士们从沙场上浴血奋战出来的,朝代更迭,天道却始终不变,这么多年,有些东西的根源的确是不变的,甚至还得到长足发展,你说来日可期并无错处。”

玉满堂时常会觉得,当自己还是那个叫灵隐的少女时,对于主子说的话皆是全力以赴,可时翊温常常对她说,朱谓翕那小子时常满口胡言,不必全部都听他的,他们要做的事是造反,是去颠覆一个时代,可听闻蘅溪所说,玉满堂知道,朱谓翕所说之事,是去打破可打破的,维持可维持的,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一定会变的,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男人们常说世道如何,天下如何,一切该变的总是会变的,万古不易的,是凡人腔子里一颗流着热血的心。

朱谓翕和时翊温,明明是两个好友,一个选择冒险,一个选择看着这个天下如何走下去,灵隐还是要帮朱谓翕,时翊温在得知她的想法后,只是一脸空落落却不虚浮的神情说道:“我会在身后看着他,我不认可他的做法,不认可宁王之心,可朱谓翕仍是我的挚友。”

他所说和灵隐想的一样,争夺天下通常不是像她这样的人考虑的事情,她只知道她一生只作为朱谓翕的杀手和护卫,可能皇帝宝座之上的人会变,可能江山的主人会变,可能这个天下都会变,可他仍然是他。

玉满堂恳求蘅溪,让自己出宫去,谁知蘅溪只是摇摇头:“进了宫门,再要出去谈何容易?再说要出这宫门,从来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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