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愈来愈高,好像连绵不绝。
到最后,少年人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进入了某种洞天或者道家所谓的“圣人小天地”之内,早已不是在现实世界了,那座小山村,绝对没有这般多的青山。
山连着山,犹如一条绵延千里的长龙,蜿蜒曲折,脊梁高高立起,望不到尽头,少年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步迈过一座又一座龙脊。
随着少年一步步迈下,他的体内隐约有轰鸣。数百大小-穴道犹如天幕上的明星,忽明忽暗,你方唱罢我登场。随着李清源的心思牵动,灵炁小溪周转灌溉,丹田月亮作为遥相呼应,其中有三颗星星,昼亮异常,像是亘古不灭的小小太阳。
涌泉,气海,合谷三大穴,分别居于人体双足,双手,腹部,形成三角之势,相互承接,以气海穴为主牵引,散射到涌泉合谷两大穴上,相互沟通作用。
涌泉、合谷又缓缓向四周发散,大有牵引联系别处大穴的意图。
只不过头顶百汇,太阳等关键穴位,少年如何也沟通不了。
少年几次尝试以体内那条灵炁小溪冲击两穴位,可当灵炁溪流笔直冲起眼看就要临近灵台大关之时,这条小溪便会颓然撞回丹田溪面,屡败屡战,无一成功。
这当然不是少年不想一鼓作气将头顶百汇天灵大穴与太阳源穴“点亮”,而是以他目前的境界,脊柱大龙就连小蛟雏形尚未具备,难以沟通灵台,内视识海,更谬论一鼓作气在灵台之上点亮“星星”了。
不过少年人的修为在涨,随着一步步迈下,一次次登山又下山,少年人那三道起到沟通身体四肢百骸与灵炁河溪的大穴,起到承接上下的作用,类似于开凿运河,为灵炁小溪更顺畅游走“星河”,拓宽河道,待李清源体内那股初见便有波涛声的灵炁溪流彻底遍布充斥“星河”,如同贾河前的石碑碑文上记载那般,密密麻麻,四通八达后。
积水深渊,蛟龙生焉。
那时少年人脊椎之内便会有一条灵炁小蛟,越过层层脊椎关节,蛟跃龙门,化而为龙。
这样一条“运河”,如今已然具备雏形,初步构成。
更何况少年人的灵炁小溪,从来不能以“小溪”盖之。
若是一条灵炁河流流淌过一道道大渎河道,沟通灵炁“明星”后,这一整条河道称之为“星河”。
那么少年人的灵炁小溪若是要化为运河沟通河道的话,最后一番景象,说是“星海”,尚不为过。
感受到一次次登山后,逐渐夯实的点星境界,少年人多少有些欢喜,一番苦修下来,行路到最后,少年人多少有些为了登山而登山的意味了。
仅是为了修行而已,至于寻找那最高山的想法,早就被他抛诸脑后。
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他还是要踏出那一步,即使脚下颤巍不停,几乎就要脱力,少年就学小姑娘唐糖,手持一根行山杖,到了最后,少年不止腿肚子不停使唤的打摆子,就连双臂也在下意识颤抖,与修行一路相同,这是一个与自我较劲的过程。
他挺喜欢的。
甚至到最后,少年人每咬牙坚持着踏出一步,都是一种自我砥砺与自我思索的过程,甚至到最后的最后,每次迈步,皆为一次“小修心”,能在炼体大境修心如此,少年人估计是独一份的。
那三颗大穴星星就是再此情况下,鲸吸牛饮四围灵炁入体后所形成的。
甚至在这三颗光彩夺目的星星照耀之下,李清源看到了藏匿在自己体内的许多不知名小星星。
通过那条灵炁小溪内视过去,“瞧着”体内百八大小星星以及更多尚未被点亮的“暗星”,少年人心下了然,对于未来修行,依稀有了方向与目标。
他有预感,当自己点亮这些隐藏的大穴,眼中事物,将会很不一样。
半夜时分,又是一场氤氲白雾笼罩大山。
大山之中,从不缺少过山风,微凉而透骨,但落在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少年人身上,直叫李清源神清气爽。
所以当少年人爬回小山村时,一张脸脏兮兮的少年看着头顶圆月,笑得格外畅快。
夜已极深,草山堂整堂却灯火通明。
不时点头如啄米,似睡非睡的唐糖小姑娘,在小姑娘一旁,眼神柔和端量着小姑娘的温如故,闭目假寐,头上扣着一顶斗笠的唐武,一起其实根本不需要睡眠的齐浩然,三人一鬼,同时不约而同一笑。
小姑娘豁然抬起头来,远眺院子,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忽闪不断的可爱模样,哪还有半分倦意?
温如故有些幽怨,小姑娘这幅表情,怎么瞧都像是一位在家中苦等深夜未归的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儿。
唐武拍了拍怀中唐刀,咧嘴一笑,竟保持这个动作,缓缓睡去。
不待小姑娘站起,门外就已经有了声响。
一老一少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孙姓老头背着早已精疲力竭的少年人,缓步走来,老人抬起一张稍有些瘦削的面庞,不见多少皱纹,泛黄的眼睛,中间的瞳子却格外清澈且深幽。
他向一众人轻轻一笑。
月光披在一老一少两人身上,照耀着老人的面庞,也映出少年人熟睡的脸庞。
今夜春风格外暖。
躺在老人背上的少年最后一个念头响起,当年自己最喜疯玩,次次到最后委实困得不行,就躺在家门口的田地里熟睡过去,次次醒来都是躺在家里的温暖小床上。
那时候的爷爷宽阔脊背,就是如此感觉来着?
太久远了,少年人依稀复依稀之间,有些想睡了。
于是他便趴在老人背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嘴角带笑,格外香甜。
等来了少年人,众人也便安心回到各自下榻之地睡去。
唯有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齐浩然,忽然道:“其实我有个故事是想对你讲得。”
齐浩然破天荒收起不正经神色,长作揖行礼,神色肃穆道:“老前辈您请讲。”
老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今夜忒晚,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齐浩然哑然。
终于碰上个比自己还要天马行空的。
之后的几天里,少年人好像沉迷上反复登山,而其余人则在齐浩然的带领下,游走于村子中,反复打听那座最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