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李清源蓦然睁开双眼,在他一旁倏然有一老人探头探脑,朝向李清源呲牙咧嘴。
李清源小心翼翼,蹑手蹑脚起身,生怕惊扰身旁的小姑娘,一个翻身而出,来到老人面前。
一身酒气的醉汉老头神秘兮兮朝向李清源摇动手中酒葫芦,一把递给李清源,另一手不知从哪儿就摸出一支酒葫芦,咧嘴笑道:“一起整点儿?”
李清源摇头拒绝,一对眼眸在老头递给自己的酒葫芦上流连,他一拍自己腰间乾坤袋,手中一壶美酒倏然从他手中现形,眨眼笑道:“用不着这个。”
醉汉老头正要说话,李清源却早已将自己手中酒一饮而尽,伸手擦去自己嘴边的酒渍。
苗蹈古也苦闷地一口饮尽自己壶中酒水,沉声道:“徒弟啊,其实那什么坐镇王朝,不想去就不去,能不去就不去,我和那个孙娃娃一样的想法,我还活着,哪里有让自己徒儿率先受苦的道理?那穷酸秀才有时候说得话也在理,‘欲想伤吾子,必先践吾过’。”
李清源忽然打断醉汉老头道:“老师,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谢谢你!……”
苗蹈古一怔,痴痴望向眼前的男子,李清源扭过头去,洒然一笑,“仙人泪,我这酒葫芦,听闻许久之前魔尊与某人打过一场架,甚至是李囡顺利进入虚无缥缈峰,我都知道的。”
苗蹈古看着眼前微笑着的徒弟,不知为何,眼睛忽然就红了,仓皇狼狈地狠狠向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水,恨恨道:“还不够,远远还不够,是师父对不起你才对,不然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就连灵炁都快要感知不到!”
李清源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老师,成为山水神祇之后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苗蹈古畅饮一口酒水道:“从此就此与一方山水气运所挂钩,时时刻刻忧心自己所辖之境内的人民生活,生怕出来一位孤煞命格,或是有神仙过路打架,从此破坏了山水气运,所以也忧国忧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是要小心维系与那些过路神仙的关系吧?”
李清源不由望向自己屋内,点头道:“原来小丫头这么不容易啊…… ”
他不禁问道:“老师,那如何才可以让原本是山水神祇的神祇,化而为人?”
醉汉老头一怔道:“最为正统的,山水神祇所在之地,证得山水榜位,成为那与五岳齐名的山水乡,再者,尚有许多歪门邪道,譬如将那新鲜活剥下来的尸体,活生生炮制一番,化成雷同于一件衣裳,再让那山水神祇入住其中,如同人穿衣裳。”
醉酒老汉纳罕道:“你问这些什么……”
李清源忽然道:“老师,所谓拜师礼数,真就如你所说的那般……敷衍了事?不要拿什么修道之士,有条不紊,不拘小节来搪塞我,我知道并不是你说得那么简单。”
苗蹈古哈哈笑道:“果然骗不了我这顶呱呱聪明的徒弟。”
只是老人神色讪讪起来,犹豫一番才道:“只是真正的拜师礼数,太过繁杂,又要行那三跪九叩大礼,过于与‘繁文缛节’一词贴切,所以不行也罢,只需在那道门祖峰之中摆放上象征着你生命的魂灯一盏,便是真正成为了道门子弟。”
李清源眨了眨眼睛。
老汉没来由激动道:“当真?”
见李清源郑重点头,老人哈哈大笑起来,一手随意一扯,便有一香炉被他凭空取出,被老汉郑重其事地摆放端正,单臂一晃,在手心处便出现了三颗长香,手指在三根长香之上一捻,便有袅袅白烟起,老人沉声道:“好徒儿,随我默念!”
只闻听老人振振有词,道出那《阴符经》的内容: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再不是懵懂少年的李清源缓缓跪下身子,随着老人言语,一字一句,仔细复诵。
最后老人正襟危坐,未见有灵炁运转,在他身下却自生祥云,将老人以及李清源团团围住,托扶而起,两人骤然飞升而起,破开层层云朵,浏览那厚重云层之后的那轮圆月,骤然之间,他们便来到东海之畔,那里有陆上将士与那海底虾兵相互手执戈而战,打得火热。
少顷时刻,李清源眼前有一层层烟云流转,再次出现时候,却见自己已经身处一片荒漠,荒漠之上有一座破败佛寺,佛寺之外,是一位位白袍客与那高站佛塔边缘处的老僧对峙,老僧身下,是一片片尸骸,鲜血染红了这一片佛门禁地,为首那位白袍客冷声道:“投降吧,这里唯有你一人了!”
老僧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请施主成全老僧正果。”
轰然一声过后,这座佛寺随之坍圮……
画面再转,他们于高原处见那成群牧师,手捧圣经,却个个杀气腾腾,在他们对面,一位位女子神色严肃,一往无前。
于冰原处见那一只只戾兽,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在它们身下,一位位年轻人手持粗制长矛,朝向那巨兽而奔,前仆后继,不厌其烦。
画面又转,有那学子挑灯夜读,有那将士深夜操练,有那骨鲠之臣正在写就血书,血书上书:吾身可死,王朝永存!
最终两人来到了李清源最为熟悉不过的北望台,那里一位面貌俊朗的男子轻轻揩去脸上伤疤,覆上手中面甲,遮盖住了自己的容貌,缓缓提剑斜指面前百万雄师阴兵,放声大笑道:“若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