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营帐中,东厂提督马云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刘怀礼的消息,毕竟如此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此时的马云心里十分焦灼和矛盾,一边是即将掌控一切的兴奋,一边又是担心事情出意外的惶恐,不由得也在心里反复盘算如果事有不遂又该如何应对。
正在他神思不属的时候,却忽然听得番子来报:“启禀督公,首辅大人杨荣来了!在账外求见。”马云一听大惊,刘怀礼说好先去刺杀杨荣,如今杨荣却好端端的来了,那一定是出事了,当下也不及多想,连忙起身往外走。
马云一出门便施礼道:“首辅大人怎么忽然深夜到访?还说什么求见,真是折煞咱家了!”马云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情况,只见杨荣一脸怒容,身后贴身站着一个侍卫,后面还有几个侍卫抬着什么东西,却因天黑看不清楚。
只听得杨荣冷笑一声怒斥道:“马督公,你们东厂就这么想要本官的命么?深夜谋刺,是何居心?”一听此言,马云知道事情坏了,刘怀礼应该是失败了,之前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连忙装傻说道:“首辅大人何出此言?东厂与内阁已是盟友,共同进退,荣辱与共,如何会谋刺首辅大人?”
杨荣冷哼一声道:“马督公倒是推的干净,可惜,你们东厂的大档头刘怀礼潜入老夫的书房行刺,已被我的侍卫当场击杀,事实俱在,你还有何话说?”马云这一惊不小,刘怀礼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之前做过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刘怀礼行刺不遂让对方生疑,倒还真没想过有谁能轻易将其当场击杀。
马云不禁疑惑的再打量了一下杨荣身后的侍卫,这才发现此人神情冷傲,眼神凌厉,全没有一般侍卫习惯了的唯唯诺诺,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侍卫,那此人是谁?当然,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其中的关节为何,只有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马云连忙躬身行礼道:“首辅大人息怒,咱家着实冤枉啊,这刘怀礼平日就对咱家不甚相服,时时在算计取代咱家,一定是这狗贼想借刺杀首辅大人一石二鸟的扳倒咱家,才私自行此恶事,咱家确实毫不知情啊!若不是首辅大人将其击杀,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咱家啊!”
马云一番辩解,已然声泪俱下,虽是推脱的借口,却也歪打正着的说出了刘怀礼本人的真实意图。杨荣如何会不明白,可如今还不能和东厂彻底翻脸,只能故作恍然大悟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恶贼竟有如此心机,老夫平日里倒是小看他了。”
马云一看杨荣语气有所松动,暗中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相迎道:“帐外寒凉,首辅大人还是快快进帐中一叙,坐下喝口热茶压压惊吧。”杨荣点头道:“也好,本官正好还有事要和马督公说道说道。”说罢随着马云进入房中坐下。
二人落座候,一身侍卫服饰的萧云挺立杨荣身后,眼神凌厉的盯着马云,这让马云非常不舒服,但又不好直说,只能抱拳施礼道:“首辅大人,咱家有些事关机密的话想和阁老说说,能否让这位侍卫兄弟暂时退下?”
杨荣一时沉吟不语,萧云已经冷冷说道:“今夜在下才偶尔离开,就让老大人深夜遇刺,险些铸成大错,此地凶险异常,请恕在下不能让老大人脱离在下护卫范围。”
马云故意作色道:“大胆侍卫,难道认为咱家会谋刺当朝首辅不成?”萧云不卑不亢的说道:“那刘怀礼在刺杀老大人之前,似乎也是东厂大档头的身份,在下哪里能提前分辨出谁会突然对老大人发难,只能谨守本分,寸步不离。”
马云一时语塞,杨荣连忙圆场道:“马督公勿怪,这是跟随本官多年的家臣,刚才有所失职,难免过于自责,不过马督公尽可放心,他人虽然在这里,却绝对什么都不会听到,也绝对不会将我们的话泄露出去任何一句。”
马云这才又一次重新审视萧云,从他的气息和隐隐爆发出的杀气来看,这绝对是一个高手无疑,可若说他能这么轻易的击杀刘怀礼,马云却是不信的,不由得在心里盘算,难道太子殿下将天机阁的高手都派到这军中了?那自己就更要小心了。也连忙打消了刚才还残存的一点在此地出手击杀杨荣的想法。
想到这里,马云微微点头赞许的说道:“原来首辅大人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果然是青年俊杰,难道就是他击杀了刘怀礼那狗贼?”杨荣回道:“正是。”马云暗暗心惊,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可他并不相信杨荣说的是实话。
马云只要改换话题道:“刚才首辅大人说有事要和咱家说说,不知是何事啊?”杨荣微微一笑:“据说东厂和汉王殿下关系密切,此时情况危急,本官着实有些不放心啊!”
马云自然明白杨荣的意思,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咱家也正想问问首辅大人,若汉王殿下真的率京师大营前来,首辅大人难道真的要和那十万大军先血战一场么?”
杨荣听罢,愁眉深锁的微微点头道:“这倒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不知马督公有何见教?”马云自然明白这是杨荣要看东厂的态度,立刻抱拳说道:“首辅大人放心,此事交给东厂就好,咱家手上有陛下的信物,可以取得汉王殿下信任,咱家保证在两军相会前,必将私自调兵的汉王先行擒下。”
杨荣微微一笑道:“马督公能有此心意便好,只是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不过听说马督公将汉王殿下的家丁擒住了,却准备如何处置啊?”马云一惊,这汉王派家丁来军营中探听消息,白日正好被负责哨探的东厂番子遇见,便秘密擒获羁押,这杨荣是如何得知的?马云立刻明白了,东厂,有太子的人。
马云连忙辩解道:“汉王殿下派家丁来探查情况,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咱家将其羁押,也是怕事情有变啊!”杨荣点点头:“马督公做的好啊,只是本官觉得,督公还是让人带他去见见陛下,再把陛下的信物交予他带给汉王,就说陛下让他秘密来此接掌大军。”
马云一惊,原来杨荣让自己留着信物,却是要做这件事,可如今东厂命门被捏住,似乎也只有配合了,当即点点头道:“好,咱家这就安排。”杨荣呵呵一笑:“马督公可记清楚了?这大好机会只有一次,切莫说错了什么话啊。”
马云自然明白这是杨荣在警告自己,当下抱拳道:“首辅大人若不放心,可以派人一起行事。”杨荣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本官相信马督公会办好的,如今既已澄清事实,那本官就先告辞了,一切就拜托马督公了。”
杨荣说罢,也不等马云回话,起身施礼后转身就走,萧云紧随其后,马云只得起身相送,来到门外,杨荣回身抱拳道:“马督公留步,这行刺本官的恶贼刘怀礼的尸体就交由东厂处理,此事就到此为止,本官也不再深究,告辞。”
杨荣说罢转身带着众侍卫离去,马云连忙欠身恭送。旁边的东厂番子上前小声请示道:“督公,刘大档头的尸体该如何处理?”马云一怔,随即怒喝道:“什么大档头,将这行刺当朝首辅的恶贼扔到野外喂狼去!”
马云喝罢就拂袖转身进房去了,想想刚才杨荣的话,连忙打开暗格拿出盒子查看老皇帝交给自己的信物,想想自己出面也不好,便让东厂的亲信孟聘带汉王的家丁去见了老皇帝一眼,让他确定老皇帝还活着,马云才将信物和口谕交给他,让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京让汉王前来。
按照杨荣吩咐的做完了一切,马云却更加不放心了,东厂一直想掌握主动,却越来越被动,这很不好,虽然有杨荣代替太子承诺的十年之约,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以刘怀礼行刺为借口秋后算账,还是得早做其他打算才是,想到这里,马云连忙去找海寿等人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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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也就是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大明京师,汉王府密室里,汉王和蒙禹面前,站着一个非常陌生的人,自称是东厂的太监,听完来人的话,两人都陷入了沉思。汉王更是愁眉紧锁。
蒙禹看着来人说道:“你是说,陛下已经被太子一党软禁了?可东厂一众高手都是吃素的么?那刘怀礼可是大内第一高手,马云和海寿也是身手不俗,外加东厂百十号人,就这么放任他们一群文官胡来?还需要跑到京师请汉王殿下发兵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