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节 纪刚的手段(上)
大明永乐十三年,八月下旬,苏州,漕帮分舵。
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毫不客气的端坐主位,而王贵妃的大伯父苏州巨贾王万方陪坐次席,还有苏州府的知府和同知两位父母官在座,所以漕帮苏州分舵的舵主沈文度就只能憋屈的在自己地盘里敬陪末座,这多少让这位在漕帮里豪横惯了的老头子心里有点不舒服。
纪刚看看王万方欠身笑笑,按照王贵妃的辈份说道:“本该是王伯父来坐这主位的,怎么倒让与我了,这叫我如何坐的安稳啊?”王万方也是成精的老狐狸了,如何会不明白纪刚这样的人是什么心性品行,当下也笑笑道:“纪大人无须客气,今日能得纪大人邀请相见,已经是老朽天大的面子了。”
纪刚嘿嘿一笑道:“王伯父这是在怪我来了苏州几日都不见客吧?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苏州可是受了陛下重托的,我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自然是一到苏州就先走访彻查案情,决不让王伯父遭受半点委屈就是。”
王万方点点头笑笑道:“纪大人有如此心意,老朽就先行谢过了,既是为了我们苏州的事而来,自然也是不能让纪大人白白辛苦一场,老朽就先略表一点心意吧。”王万方说完便抬头喝到:“来人,把老朽准备好的礼物拿上来。”
立刻便有两个人抬上来一个小箱子置于桌子上,王万方又吩咐道:“把盖子打开给纪大人瞧瞧。”来人立刻将盖子掀开,只见里面都是十两一个的足量金锭,一眼看去,足足有一千两之数,纪刚立时满意的笑笑道:“哎,王伯父真是太客气了,这样的礼我哪里受得起!”
王万方挥挥手让来人退下,听得纪刚的话里连一个厚礼之说都没有说,自然也是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也就是寥慰纪大人这数日奔波的辛苦罢了,等到纪大人离开苏州之日,老朽自然还有重礼相谢,保证绝不会让纪大人失望的。”
纪刚更加满意的点点头道:“怪不得苏州王家能出了王贵妃这样的大贵人,看看王伯父的气度和做派就知道了,这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啊,王家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也一定会代为转呈陛下知悉,王伯父只管放宽心就是。”
王万方点点头,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后说道:“哎,不好意思了,还请纪大人见谅,老朽年老昏聩,身体欠佳,无法久坐,就不能陪纪大人叙谈了,剩下的事就让二位大人还有沈舵主和纪大人说吧,老朽就先告辞了。”
王万方说着便起身施礼,在座之人也连忙起身回礼,纪刚也起身施礼道:“王伯父自去休息便是,此间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等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我再亲自登门拜访。”王万方说了声:“那就多谢纪大人和各位了。”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见得王万方和他的人都走得远了,纪刚才嘿嘿冷笑道:“这王老爷子倒是挺有意思的啊,见了本官甩下一箱金子和几句话就走,还真当本官是他家的奴仆了?”两位官员见纪刚变脸,吓得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接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沈文度一看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谄媚的说道:“纪大人莫要在意,这王老爷子仗着家里出了个贵妃娘娘,这两年那可是眼高于顶的,平时我们想跟他说几句话都难,今日他能亲身来到我这里会见纪大人,已经是因着纪大人的面子十足了,不信你问问二位父母官大人,平时能不能见得到王老爷子?”
有了这个马屁台阶,纪刚这才满意的笑笑道:“果真是如此?”见纪刚看向自己,苏州知府和同知都异口同声的答道:“是是是,沈老舵主说得极是,若不是纪大人的面子,下官哪里能在此处见到王老爷子,下官们经常去他府上拜会都是拒而不见的。”
纪刚摆摆手笑笑道:“罢了,既然王老爷子年岁大了,不掺和这些烦心事也对。那咱们就先说说眼下这案子吧,你们这些人是要把吴中故地都掀翻了不成?这可是陛下的果园、鱼池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真是想断了吴中故地的商路让陛下没有果子摘没有鱼吃?”
这话说的可就非常严重了,苏州知府和同知还有沈文度都连忙起身下拜谢罪,苏州知府也连连叫屈道:“纪大人明鉴啊,这苏州地界现在可真是龙蟠虎踞,焱教的老帮主可是武林泰斗,也是陛下都敬重的前辈,苏州大商王家又出了个贵妃娘娘成了皇亲国戚,沈老舵主的父亲也是太祖皇帝的把兄弟,就连那得了苏杭茶叶生意的天狼帮都有汉王殿下撑腰,纪大人您说说看,下官一个四品小官能得罪得起谁啊?”
纪刚又是嘿嘿一笑,也有些佩服这知府的口才,沈文度的父亲沈万三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拜把兄弟不假,可他因为得罪太祖皇帝已经被治罪杀头籍没家产了,虽说太祖爷还算讲点情面没有株连沈万三的家人,也没有抄没沈家在暗处的资财才让沈家扶持起了漕帮东山再起,可沈家和如今的皇帝陛下早就没有半点情分了。
纪刚自然明白,苏州知府故意这么说,就是要告诉他这苏州的水有多深,这他这个在朝中没有强力靠山的四品知府有多为难,而他也的确是谁都得罪不起的!这番话一方面是在诉说自己有多憋屈,另一方面也是在暗示纪刚这案子不好办啊!
纪刚也没有让他们三个起身的意思,而是品着茶悠悠说道:“知府大人所说的的确也是实情,本官这几日走访查证之后也深知你们的难处,可不能因为你们有难处就断了朝廷的赋税吧?你们该知道陛下所定的休养生息发展农商可是国策吧?”
苏州知府再度服罪道:“下官自然是知道的,这不也是迫不得已才向朝廷上奏求援,天幸得陛下是派了纪大人亲自来做这个钦差,下官们也是如久旱盼甘霖一样的盼着纪大人早日解决此事,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下官如今也不敢再奢望什么加官进爵了,就指望着能在苏州任上不出大错就好。”
纪刚冷冷一笑道:“知府大人好没出息啊,遇到些许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那你就先说说吧,到底是谁先带头不交赋税的?”苏州知府闻言一怔,心说你纪刚不是都先走访彻查了几日早就该知道了,怎么又问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