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9章 使人秋思如乱絮(求月票)真妖,壹。真魔,贰。恶修罗,零。姜望在一卷青简上,写下这简短的几个字,记录自己斩杀异族十八真的历程。这书简并不普通,乃太虚阁员钟玄胤所赠。可以刻录历史,字显春秋。只要姜望愿意,他在斩杀异族十八真过程里的每一战,都可以为青简所载。如此可以确保他对人族的贡献绝无争议。当然,此时随字入简的,只有每一个异族洞真战死的最后一刻。姜真人可不愿意给那些有可能挑刺的人演大戏。草原的夜晚寒风甚劲。在厚重的毡帘掀开时,便闹进帐篷里来。走进来的是宇文铎,满头小辫子甩出整齐的弧线,他裹着仆仆风尘,瞧着刻字的姜望:“哟!这书简可不简单!”姜望自矜地笑了笑:“你是识货的。”宇文铎将两坛子美酒放在地上,在姜望对面坐下了:“这是什么宝贝,介绍一下?”姜望看了他一眼:“汗青简你知道吗?”勤苦书院镇院之宝汗青简!乃勤苦书院的开山之祖所炼,以小洞天里排名第九的丹山赤水天炼制而成,在洞天宝具里也是排名靠前的存在。宇文铎虽未见过,又怎能没有耳闻?看着这书简,眼睛就放光,抬起手来,想摸又不敢,声音都激动得带颤:“自然知道!难道这就是……”“跟汗青简没有关系。”姜望说。“嗐!”宇文铎往后一靠:“我琢磨你把勤苦书院抢了呢!吓我一跳。”“仿汗青简做的小玩意儿,钟玄胤送的。”姜望将书简卷起来,语气随意:“说罢,找我什么事?”他越是随意散漫,越是说明亲近。宇文铎很高兴,咧开了大嘴,将两坛酒拿来:“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很久没见着姜大哥了,来找你喝两口——放心,不耽误你事情,喝了这两坛我就走!”人族第一天骄的分量,是个人都能明白。尤其是在天京城一战后,姜望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一个新的顶峰,为天下所共见。对于这样一个人,宇文铎是绝不会拿小事开口的。他要多多的赚人情,而一分人情都舍不得耗用。他不否认自己有功利之心,他是大牧皇女赫连云云这一系的铁杆,是牧国驸马赵汝成的曳赅——巴结一下大家的姜大哥怎么了?你要是有本事请动姜大哥喝酒,你也尽管来请!姜望收起青简,只笑道:“有酒无肉怎么行?”“我早就准备好了,羊羔在外间烤着呢!”宇文铎大笑着起身:“我去取来!”厚帘再次掀开,他豪迈地撞进夜色里。而在门帘垂落之前,一只小小的云鹤,灵巧地折进帐中来。亲昵地落在姜望肩上,被他捏住,化作信纸一张。这封信姜望自然是不会怠慢的,展开便看。信的内容倒也简单,短短几行字而已——“冒昧来信,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打扰,会不会耽误姜阁老的正事。”“写信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秋天到了,蠢灰最近在脱毛,想问问你怎么处理。”“见信可以不复。”“——叶青雨。”……宇文铎直接连羊羔带烤架一起搬来,也不给火头兵表现的机会了,当谁都能伺候姜大哥吗?他决定亲自露一手。杂七杂八的调料瓶都挂在腰带上,兴冲冲的大步流星。“我家老祖信上说,你在妖界可威风了!杀得那些真妖都不敢露头!姜大哥,你给我讲讲呗——姜大哥?”宇文铎举着烤架连同烤羊,在这座帐篷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愣是没瞧着姜大哥身影!人呢?宇文铎一时惊疑。难道真魔袭营?或姜大哥去袭真魔的营?又或者是老祖在妖界的时候,过于傲慢,恶了好脾气的姜大哥?算起来宇文家当前的最强者、轮值燧明城的宇文过,是宇文铎高祖父的亲弟弟。宇文过自己没有后人,要不然家主轮不到宇文铎祖父这一支。对于宇文过来说,他跟家族内部谁亲近,还真就不是血缘上的事情了。再近也都隔了好几代。一个人的天赋、能力、性情,是否对他的脾气,才是更重要的。这次宇文过写信回家族,还特地提了一句宇文铎,问他修业如何,可不就是看在宇文铎跟姜望有交情吗?往常时候,老祖眼里可是只看得到宇文烈他们的。宇文烈的父亲、宇文铎的伯父宇文肃,是宇文氏当代家主。宇文烈本人,又是“穹庐三骏”,天资过人。他宇文铎是万没什么可比的。当然,他跟堂兄宇文烈的感情很好,之前还特意介绍堂兄与姜大哥认识。但不代表他就不想在家族内部更受重视一些,把握更多资源……且不说宇文铎是如何胡思乱想。姜望管不得他的心情。从草原到云国,间隔千山万水,横跨诸国疆域,往常姜望再怎么也得飞上两三天。若是遇上有些关卡的麻烦,时间还没个数。今次直接速度全开,横飞无忌,连夜赶路,天亮之前就飞到了目的地!若不是本月的太虚无距已经用掉,又何须这一夜疾飞?沿途惊动了不少强者,都在惊疑姜阁员是不是又要做什么大事,一个个提心吊胆。直到这青虹在云国上空顿止,才放下心来。姜望飞落抱雪峰,飞进凌霄秘境的时候,凌霄阁弟子正在晨功——姜某人身上早有凌霄阁的令牌,进出凌霄秘地并无阻碍。偌大的凌霄广场上,叶青雨作为凌霄阁大师姐兼少阁主兼本宗神临强者,正在带着大家做早课。练的是凌霄三十六路翻天手,走的是二十四卦追云步。翩似人间柳,皎如天上月。姜安安作为新一代杰出弟子兼叶青雨的嫡系小跟班,紧跟其后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地练。有意地学那出尘仙姿。还有姜安安的讨厌鬼师兄莫良、方脸师兄谢瑞轩、大小王师姐王月柔王月仪……总之一干熟脸,全都愣愣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姜真人。但最先开口的并非叶青雨,也非姜安安。“你你你,飞这么急干什么?”本该躺着房间里睡懒觉的叶凌霄,拿着一张信纸冲出来,怒不可遏:“一大早的,朋友写信问我是不是没了!”“呜呜呜……”保持着小小体型在广场角落睡觉的蠢灰,撒着欢地蹦过来,绕着姜望的小腿,亲昵地呜呜个不停。姜望把蠢灰抱起来,眼睛看着叶青雨,回答叶凌霄的话:“听说蠢灰掉毛掉得厉害,我回来看看。”蠢灰现在已经听得懂人话了,那双天真的狗眼顷刻盈满泪光。幸福地蜷在主人怀里,呜呜呜地在衣襟上蹭。叶凌霄本想饱以老拳将这小子锤出山门,本想大声说这才掉了几根?但年轻的借口他如何没有说过,听过?他也……年轻过。“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他大手一挥,驱赶门人:“该干嘛干嘛去!”凌霄阁真传门人不多,但也有二十来个在这里做早课。前一刻还吊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下一刻便作鸟兽散。“阁主大人……”门人中也有犟种,莫良委委屈屈地小声道:“现在就是我们做晨功的时间啊?我们该做的就是晨功。”“你留下来。”叶凌霄指着他:“平时不见你勤奋,这时候出来插葱!既然你那么爱练,今天我亲自指点你练,练足一天。”莫良一脸苦相,钉在了原地。叶凌霄又喊了声:“安安!”“欸!”姜安安甜甜地应声,跑到叶阁主旁边来,路过自家哥哥的时候,做了个心领神会的鬼脸。“走,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去指点一下你莫良师兄。”叶凌霄招呼道。姜安安狠狠点头:“我看他不懂的还有很多!”他们没有带走蠢灰,因为蠢灰掉毛是姜望连夜赶来的原因。偌大的凌霄广场,一时散尽了人。只有站在那里的叶青雨,像一支纤柔的水仙,开在清晨的薄雾中。只有远飞万里、连夜赶来的姜望,还似当初那个少年郎。“掉毛真的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姜望抱着蠢灰,有些踟躇,又很有些严肃地说道:“我会好好处理的。”蠢灰本想汪几声,表示并不严重,表示自己压根没有怎么掉毛,掉毛掉得最多的时候,还是安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