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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4章 公义为谁执(1 / 1)

抚暨城的革氏老宅,点燃了这个夜晚。古老名门的荣耀,是最热烈的柴薪,令火焰更加张狂。革蜚的动作很麻利,没有让自己的父亲吃苦,也没有让这座大宅里的家人,感受到太多伤痛。尽管他生性残暴,很愿意享受猎物死亡前的痛苦。但他要做一个知礼的人,他不可以让自己的亲族太煎熬。革蜚已经决意继承老师的遗志,强大这个国家,这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作为高政明面上唯一的嫡传,他天然可以继承高政的一切,包括那巨大的名望。他与越国已是一荣共荣。杀人是最简单的事情,复杂的反倒在杀人之后。先前破关而出,击败楚国正使钟离炎,那不是太轻松的战斗。败而不能杀,更是令他感到憋屈。事后文师兄还叫他在山上等一等,避避风头——避风头这件事情,他也是到现世之后才能理解。山海境里没有这种事。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需要一直展现强大,稍稍表现出半点软弱,就会被环伺的恶兽分而食之。他这次下山,是要作为世家觉醒的代表,带头改革世家,拥抱新政。上有朝堂中皇帝和相国的主导,中间有世家勋旧里他这个最古老名门出身的第一天骄作为表率,下有广大平民的拥戴,历史上有高政的遗志,外部有楚国的压力,暗中还有一把疯狂屠戮制造恐怖的刀……如此多方齐下,越国的国政改革,没有不通行的道理。至于能否成功,是不是真的可以如龚知良在朝堂所描述的“天清地明、大昌万年”,则还需要时间来验证。理论上他革蜚来做世家表率是没有问题的。但“表率”这两个字,说易行难。要受天下瞩目,就要经得起天下审视。尤其是搭起这样高的架子,要完美继承高政的名望资产,赢得巨大人望,那么一言一行,都得反复思量。如何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收拢旧贵族残余,带他们拥抱改革,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个宣国的通缉犯,楚国暗中操纵的屠夫……此人的鲜血,将用来染红他的决心,点缀他的威名,帮助他赢得旧贵残余的支持。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张介甫。一个为报家仇,出卖一切,换来力量的人。他想要的结果已经拥有了,余生都是在支付代价。革蜚可以很轻松地终结此人的痛苦,收掉这笔“尾数”。事情本来能够更简单,令越地权贵人人自危的“残夜屠夫”,其行踪在越国皇帝那里根本不是秘密。但文师兄十分谨慎,他要让张介甫至死都不知自己是被谁驱使,当然,张介甫或许也并不在乎。所以其人的行踪,革蜚还需要自己查,该有的逐杀过程,都应该有。没关系,只要没有其他人干扰,越国不过是另一片丛林,而他很擅长捕猎。“失火啦!失火啦!革家失火!”“革家高手如云,怎么会压不住火灾?一定有问题!”“快快快,报官!”“革公子不是回来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连他也不能镇压?”当革蜚把耳识放开,这座城市的吵嚷便蜂拥而来。革氏在抚暨城还是很得民望的,革誉活着的时候没少安抚,灾年赈济,丰年修路,至少在表面上做得让人没有太多闲话说,这座城市里的邻居们,也在此时给予了表面的关心。今夜革氏将在烈焰中重生,抛弃腐朽贪婪的旧我,迎接干净诚挚的新生。革氏最后的继承人革蜚,将在此夜长明。高政的关门弟子在烈火之中,调整了悲痛的面部表情,给眼神加上几分坚毅,又轻咳一声,让声线变得沉重,而后踏着烈焰,一步步走上高天,他已经准备好发言——“革蜚!”骤然有这样一声朗喝,清越锋利,如宝剑出匣中。割断了革蜚登台的鼓声。在那无边长夜里,焰光未能照亮之处,有一个面如皎月的男子,仿佛带着清霜而来。他肤色极白,五官极精致,一袭薄衫,剑气盈身。横贯夜晚,似挂白虹。白玉瑕!越国唯一能跟革氏相提并论的名门,琅琊白氏的继承人。黄河之会的正赛选手,这一代的国之天骄。他竟恰在此夜,驾临抚暨。他想干什么?革蜚被打断了情绪,极是不耐。却见得白玉瑕戟指过来,正义凛然地怒声而斥:“你这丧心病狂的孽畜,穷凶极恶的狗贼,竟然杀父弑母,自灭满门!”革蜚听到四周的哗声。他当然可以听清楚,围观百姓里,那些不堪的议论。今夜站出来指责他的人,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和他齐名的越地天骄。如此激烈地公开对垒,是用一生的名誉做筹谋,今夜双方势必只有一个人能够保住名声。“白玉瑕,你发的哪门子疯?”革蜚试探了一句,他想看看白玉瑕的底牌。白玉瑕一指烈焰熊熊的革氏老宅,剑气呼啸而下,直接压灭冲天火光:“革氏惨像在前,你难道想否认吗?要不要现在验尸,看看是不是你下的手?”革蜚只想冷笑!这个白玉瑕,还是这么认不清形势。和那个白平甫一模一样。几年前戴孝上朝,想要赢得其他人支持时,也是如此。用书上的话说,这叫“不体君心”。还真以为他革蜚回家屠门是什么罪行么?恰恰这是他的功勋!革氏的罪状当然有,古老世家根系繁杂,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藏污纳垢,经不起阳光暴晒。累年罪行加在一起,罄竹难书!相关证据文师兄早就已经准备好,准备了很多年。由他拿出来是再合适不过。他今夜是大义灭亲。他怕什么议论?“自古仁人志士,莫不先国后家。大义之前,岂容私情?”革蜚开头一句,奠定基调,紧接着便开始发扬,语带悲怆:“革氏担当名门,却阻塞上流,有罪于天下。今日我亲手革之,是忍痛剜疮,响应国政,为天下开路。先师所求‘选官公正、贵贱同权’,亦是我毕生所愿。不除旧痼,不开新天。革氏吞民脂而肥,这风云第一刀,当自革氏始。我虽痛无悔!”这个表演比装疯卖傻要复杂得多。他说完这些,如愿得到了抚暨城百姓的正向反馈,得到了同情的声音。舆论是墙头草,人舌是杀人刀,他今天深有体会了。革蜚转头看向白玉瑕,表现出一种愤慨和痛心:“虽万民罪我,我自担也。但你白氏贵子,是站在什么立场,今日按剑对我?你在为谁而战!”白玉瑕给了他一个不曾意想的回答,同样的慷慨激昂——“我站在国家新政的立场上,我为公平而战!”正要大义压人的革蜚,愣了一下。我也为国家新政,你也为国家新政,我们这不是自己人吗?“但是革蜚,你就是国家痼疾的体现。”白玉瑕虚悬夜空,戟指怒斥:“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就是最大的不公平!”好大一顶帽子先扣下来,革蜚手里的帽子竟扣不出去。公义有时是一柄利刃,谁都能持之伤人。“是,我今日杀人,手段激烈。但想来正义之士,能够理解我爱国之心。人生在世,有时忠义不能两全!咱们可以去朝堂对论,到龚相、到国君面前对质。”革蜚滴水不漏:“革氏的龌龊,我不忍言,却也不得不言。是非错对,一论便知!”到文景琇、龚知良面前去论,让他们拉偏架,重演数年前旧事,他倒是打的好主意。白玉瑕这次是有备而来,自然不肯被革蜚带偏,只朗声质问:“你说你爱国之心甚诚,我且问你——你浑噩数年,疯癫不视事,享爵享禄,于国何益?凭什么还能是右都御史?凭你是革氏的继承人吗?朝廷大员之位,竟由你革氏私授?这岂不正是国家今日欲革之恶!”革蜚本就不是个擅长斗嘴的,在山海境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需要跟谁解释。一时心念急转,努力措辞:“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跟我说是因为高相!”白玉瑕打断他:“高相当年亲口提出‘选官公正、贵贱同权’,怎会为了你这么一个人,违背自己的政治主张?难道你要说,高相所谓的公正,仍然是自他而下的公正,他自己站在权力之巅,自己是最大的旧勋贵吗?”革蜚当然不能否认高政,这等于是否认他做人这件事上最大的倚仗。但他本来确实是想把高政搬出来,一时被噎在那里,不上不下。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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