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本来安排了众多人手洗碗盘的,这样一批跟一批之间才不会相差太多的时间。但出乎预料的变故,使得洗碗盘之众人的活计顿时变得轻松了起来。因为整整一大桌子,除了被倒得光光如也的盘子,其它就什么也没有了。众多的筷子根本就没人动过哪怕一根。可惜的是,堆积如山的碗,很快就被清除一空。这第一批吃饭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啊!眨眼之间的功夫就完成了。
待到第二批的时候,尴尬的局面出现了,因为父亲准备得多多的碗已经所剩无几。原本一人只需要一个的,现在只要过来赴宴的,捧起两个碗就走。你们想想,如此意外局面的出现,父亲准备的碗能够吗?
紧急关头,父亲当机立断,将正轻松洗碗盘的人手抽调出一半,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集镇上赶紧买一批碗回来。当时的父亲一再强调,速度要快。
初步掌握了这次异常宴席特征的父亲,知会做菜和上菜(那时可没有做家宴,所有的一切都得要父亲来统筹)的,尽量一次性将各类菜肴端上桌子。为了不影响“吃饭”速度,父亲还特地让人将桌旁所有的凳子全部撤除。筷子不再上桌。于是,我们村上有史以来最最奇特的一次宴席真正意义上开始了。全部十几张桌子(没有家宴的情况下,能够凑齐这么多的桌凳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只上菜肴,没有碗筷,没有坐的椅凳,更没人在此吃饭。
第二批已经跟第一批不同了。第一批的由于没有经验,有些人还要三番两次去喊,即便是这样,还有姗姗来迟的。但这些人无疑就吃亏了,因为来晚了,好东西就没了。鱼肉之类的全部被先来者给洗劫一空。
也许现在提及大鱼大肉,你会感觉油腻。不过,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这样的感觉就绝不会出现。因为,那时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一年到头很难见到荤腥。一方面是因为刚刚改革开放不久,各类商品奇缺,另一方面那时人们还相对比较贫穷,就是有也买不起。那年头即便有客人来到,也未必舍得买肉。我印象深刻的是,小时候,有稀客到来,母亲做得最多的是韭菜炒蛋。即便是这样,蛋还得省给客人吃,我们一般只吃韭菜。客人问起,我们通常会回答:我喜欢吃韭菜。不过当时所说的倒也有一半是真的,因为那时候,我的确认为韭菜炒蛋里面的韭菜很好吃。有客人来了,油总得多放点吧。多吸了油的韭菜,吃起来确是比平时香了不少。那个年代,喜欢吃肥肉的可是大有人在。跟现在不同,那时候,人们买肉可是专挑肥的哦。因为,谁叫那时候的人最缺的就是油水呢?
虽然,各类菜肴没有迟迟上桌,但门外已经挤满了等待的。现在,被解放出来的就是喊人吃饭的那批人了。因为,众人自觉的程度完全出乎预料。根本用不着通知,那些人就用跑的方式赶了过来。第一批“三番两次”“姗姗来迟”的现象,已经彻底绝迹了。红红绿绿的帽子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那样的场面绝对壮观。
他们是自觉了,但“菜肴”似乎变卦了,迟迟没能来到桌子上。加上桌边的凳子全被撤除了,就是有人想坐在桌边等,那也没地儿可坐。总不能恬不知耻地坐到桌子上去吧?于是,蜂拥而来的人们就只能站在门外守候着。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到现在还没上菜呢?”有一等得不耐的人不解地问。
“怎么,没耐心了?”他旁边一人坏坏地笑着,“不耐烦了,你可以先回去啊!”
“哼,我才不上你的当呢?”等得不耐的人显然识破那人的不良用心,“我回去了,你是不是好独占鱼肉?”
旁边那人只尴尬地嘿嘿一笑,并没有回答。很明显,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不良企图。于是,周边的人在此等候的信念就更加坚定了。
“我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上菜?”
“为什么?”很多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因为这个问题可是现下大家最为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