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魂岭上,有一座大湖,死寂沉静,鬼影幢幢,栖息着众多鬼物,之前司马冰心就是在这座大湖的源头瀑布清修,如今人已不在,湖泊上依旧荡漾生波,而一艘白骨大船,漂泊湖上,成为这片阴森水域中唯一的人工物。
鬼界之中,随便要找些体型巨大的兽尸、兽骨,易如反掌,以之作为材料,别说一百多米长,就算一百多里长,都不是什么稀罕事物,但这艘数百米的白骨大船,却不是那样打造。
三重甲板的大船,用了九万多个不同的骷髅头,交互咬合,如同卡榫,就这么把船体稳固住,其中散发着怨气,滴水不能入,稳稳地飘在湖面上,行走也不需用桨,只要一声令下,骷髅就会集体喷放怨气,推进移动。
这艘白骨大船是鬼韬的作品,虽然颇具巧思,于它而言,也不过就是随手造成的玩物,压根没想到会有一天居然会用来接待贵宾,不过,船上的这两位,估计也就是把船当成玩具来看。
“……九幽的名酿,魍魉浆!过去你曾经夸过,我意外入手,一直舍不得喝,美酒也要品者高,今天正好带来,给你尝尝。”
画舫的顶层,访客提起冰玉酒壶,缓缓倒满了青石酒樽,提给霸皇,接着也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早干嘛去了?”霸皇想也不想,举杯便歌,一饮而尽。
酒名魍魉,还在杯中,就出现万鬼翻腾、哭号的幻象,一缕缕怨气,冲霄而起,胆气弱一点的,光是闻声,就会被那股怨气激得身心寒颤,神不守舍,更别说饮酒了。
这哪里是酒,根本就是堪比炼狱血海的怨池,不知道多少冤魂怨鬼的执念所酿,但霸皇却想也不想,举杯便饮,任着万鬼怨嚎在体内发作,似乎相当享受这股神魂冲击一样,露出痛并快乐的享受神情。
对面的客人,同样也饮了一杯,反应却要冷淡得多,细细品味酒中滋味,双眼微闭,不发一语,似乎非常愉悦,由衷享受杯中万鬼的哭嚎与悲怨,从这里头品味出快意。
半晌,霸皇重重将石樽拍回桌面,雄声一喝,“好酒,够辣,够刺激,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够味道的酒了……这份礼不错,我挺中意的,如果你要说,之所以这么迟来见我,就是为了准备这好酒……这理由我接受了。”
“……这酒的确是真的不好找,藏在某个秘境,我是攻破了那个秘境,杀光了里头的看守者,才从宝库中拿到,说不定……这也是世间所剩的最后一瓶了,用来欢迎你重归,庆贺我们再见面,绝对够份量。”
为霸皇与自己又满上了一樽,魔主道:“再干一杯!”
“……怕你不成?比喝酒和打架,万古以来,这边从来没再怕的!”
霸皇二话不说,举杯便干,与魔主又干了一杯。
时隔万古,这对往日故友,终于在邪魂岭上又碰面了。
永恒者,几乎就是诸天法则的代名词,自身即是一方世界,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巨大能量,掀风起浪,甚至光是永恒者的移动,就会不断造成各界灾变。
在这种情况下,永恒者的本体基本都不怎么移动,长年留在自身修练的洞府,有什么活动需要,就是化出分身,在外行走。
若是遭遇什么状况,分身的力量不够处理,就是分出神魂,依附在自家成道之宝上,化为分身,行走万界。这些成道之宝,大多都是本命法器,不止品质极高,雄踞天神兵的顶端,经过千载万年的温养,与本体几乎没有分别,借助这些法宝出手,极大程度等同本体,是实用性最高的策略。
除非是连这样的分身,都不足以控制场面,永恒者才有必要真身降临,所以霸皇重生之后,魔主虽然数次邀约,自己却从没有亲自前来,不是因为傲慢,实在是必须顾忌的东西太多,特别是……别看同为九幽住民,鬼界的万古对魔界强邻,素来没有半分好感,邪魂岭怎么都是鬼族地盘,魔主如果亲身降临,鬼界各方万古会怎么想?其他永恒者会有什么反应?
到了这层次、这境界,随便一个小动作,都会牵一发动全身,事情就是这么复杂,不是想太多,这点魔主非常清楚,不过,他同样也明白,和友人解释这个全无意义,因为霸皇的作风,素来就是简单粗暴地处理一切复杂的问题。
有什么复杂的情势,一刀斩之!
有什么棘手的难题,一刀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