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这样，可是在场诸位信得过我们十人没什么用啊，所以咱们只能辛苦一下，免得落人口实。”
刘老板的拳拳善意，听在明眼人耳中，那就是对徐记的不信任。
可是偏生他这话又说的处处为徐记着想，实在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木槿树下，天歌推开靠过来的姬修齐。
“我收回刚才说你的话，成了精的门杠原来是那位。”
“你是说我没有那老匹夫好看？”姬修齐委屈。
“精怪大都比较丑。”天歌关注场内的动静，随口胡诌。
刘老板已经说服众人，徐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既如此，就有劳诸位了。”
她并不动怒，说完这话，见诸人都开始在花台上磨粉筛粉，自己则坐在了身旁花台边的凳子上。
侍女斟上茶水，依次给徐芮和周边的众人送去，所有人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看那十个人站在花台前磨了半个多时辰的花粉。
等到最后筛出精细的粉末，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这期间，众人将茶水喝了三四遍，站着的姿势也换了好几次。
磨粉的众人更是，为了避免洒水到花粉中，愣是一口水没沾，还研得胳膊疲累酸痛。
一时之间，看向刘老板的眼神便有些不善。
不过东道主徐芮可管不了这么多。
又不是她逼着他们这么做的。
“既然诸位已经将花粉研磨好，那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她说完这话，那原先五位侍女托盘中的东西也从花粉换成一个小壶，同样依次从众人面前走过，让众人验看。
“这里面，是月朱花酿的花酒，诸位感兴趣可以尝一尝。”
听徐芮说可以喝，已经喝茶喝到恶心的人果然表态，请求品尝。
“没错，还真是花酒的味道！不过酒味很淡，花香味倒是很浓。”品酒的人如是道。
“有点梅子酒的味儿，但是又没有那么酸，反而是花的清香更多些。”有人附和。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想要品尝。
徐芮一边让人去拿酒，一边道：
“月朱花酒有的是，诸位若喜欢，等下我再让婢女给诸位斟酒便是。但眼下场中诸位可还等着这酒水做脂膏呢。”
经此提醒，众人这才想起他们今天不是来徐记喝酒，而是来看那点绛唇脂的制作过程的。
侍女们终于顺利将托盘捧到十人身边，这次不等刘老板开口，旁边有人先说了话：
“刘老板，这花酒我尝着酿的时间不是很长，顶多也就两个月吧，你要不要这一步也走一遭啊？”
“刘老板要是想酿酒，那我可没法奉陪了。”旁边有人说。
众人不是傻子，从最开始到现在，徐芮所做的每一步，都光明磊落，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都能看明白这刘老板是故意要为难徐家姑娘。
更别提在场的都是一个比一个奸的商户。
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起，再看刘老板的时候，眼神就越发不善。
刘老板自然也觉察到了，听完这话后，不失尴尬的哈哈一笑，“哪里哪里，酿酒就算了……酿酒就算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了。”
徐芮指了指花台旁边的铜壶，“花酒虽然不浓，酿造时间也不长，但若是就这么接触到皮肤尤其是脸上的皮肤，带来的损伤会更大，所以我们需要将酒水处理一下。”
说完，她拿起自己手边的铜壶，取出内里的瓷胆，将酒壶中的月朱花酒倒入其中，“瓷胆中有一条线，大家将手边的酒水倒到刻线的位置就好。”
十人依言而行，接下来又按照徐芮的做法点火烧酒，又小心看着旁边的计时的滴漏，计算着时间一次次将壶盖盖上又拿下，将上边热酒氤氲出水汽滴到旁边干净的瓷碗中。
若是酒水低于刻线，又得再一次添到位置……
这般滴添起来，又是近一个时辰。
初夏的日头不算毒辣，但也经不住在太阳底下这么晒着。
围观的众人已经有些无精打采，更别提场中还坐在炉火边，一下一下滴取水汽的十个人。
他们脸上的汗水已经擦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不住的往外涌。
姬修齐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身边依旧如常精神的天歌身上。
“你不觉得无聊吗？”
天歌没有理他。
姬修齐无语望天，却只能看见阳光从木槿枝叶的罅隙中漏下来。
不得不承认，林哥儿选了个好地方。
虽然看场中有些远，但至少不会被日头暴晒。
而且眼下原本挡在他们前面的人，为了不被晒着，都已经找了阴凉处躲着了，比起其他人，他们反倒看得更加清楚。
就连阳光下，刘老板那浸满汗水的脸上褶子的数目都数的清。
……
……
只这磨粉和煮酒取水两道工序，已经花去了两个时辰。
众人早上出来到这会儿，大半天的时间，肚子早就已经开始咕咕叫起来，原本想要对点绛唇脂一眼究竟的心思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
而且这主意本就不是他们想出来的，他们才不关心这个呢！
都是那个姓刘的，自己想知道，拉着他们一道垫背。
众人心中的怨气逐渐上升。
徐芮坐在凳子上，身边的婢女给她扇着风。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喊了停。
“先前这这两步比较费工夫，所以难免花的时间长了些，接下来就会快上许多了。”
听到这话，众人恹恹的状态又多了几分生气。
然而徐芮所说的快，只是针对先前的两步而言。
接下来的几步，调兑、磨浆、兑矾、取汁……
等所有的步骤全部结束，已经夕阳渐生。
“现在诸位手中的，便是徐记点绛唇脂的母膏，只等高温凝焙之后，便跟店里出售的无异。”
徐芮唇角依旧带着笑意，但声音却冷冷清清，眼底也笑意不达。
她指向走上来的十名女子。
“这十位是我徐记的试膏娘，大家可以将徐记的点绛唇脂和方才自己制出的脂膏试涂对比。”
事已至此，徐记的磊落光明，众人已经全然了悟。
除却刘老板之外，没有人愿意在试膏娘的脸上试验对比新膏和徐记的点绛唇脂。
这除了出于对徐芮以及徐记的尊敬与信任之外，还有深深的自愧不如。
仅点绛唇脂制作过程中精细的工艺，已经足够让他们佩服。
这也让众人明白，为什么徐芮敢于让他们亲自尝试脂膏的制作。
因为对于徐记来说，根本不怕别人偷师。
旁的不说，就是那花酒酿造过程，还有方才那瓷瓶的刻度数量的，他们也无法完全模仿。
想到自家与徐记之间的差距，再加上就这么饿了一天，众人愈发烦躁。
都怪那个刘老板！
若不是他的馊主意，他们哪里需要受这罪？！
还有那些本想着推介自家的人，因为这劳什子膏脂，错过了今日推介的机会，于是更对刘老板恨得咬牙切齿。
偏生那刘老板还不自知，盯着试膏娘脸上左右两边的颜色一眼不眨。
忽然，只听他猛地叫出一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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