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清晨的鸟鸣唤醒了沉睡的青玉。
伸手挡着窗外发白的天色,她唤醒了同屋的红玉,然后利索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这才踏出偏院小门,往那个白日里她待的时间最多的院子走去。
为人仆婢这么多年,青玉早已习惯了卑躬屈膝的卑下身份。
在她以往侍奉的夫人小姐里,有因为茶凉茶烫而直接劈头盖脸对她一顿打骂的;也有因为自家夫君多看了她一眼,而就此心生妒意在让她跪那百针垫的;更有见她相貌尚可,想要将她强占了的……
青玉自诩见过的主子不少,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如她现今侍奉的这位一样。
直至现在,她也不知主子全名叫什么,只知姓林,来自外乡,年轻有为。
林府白日里几乎不怎么能见到这位主子,而且就算他回到府中的时候,也从不轻易让人在跟前侍奉。
除却偶尔端茶倒水这样的小事,再多一点,便是每日清晨打一盆洗漱用的水。
沐浴,洗漱,乃至就寝,如是种种,那少年都自己来做。
然而今天,当青玉来到院子里,准备照旧打水进屋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早早的便坐了一个人。
青玉略一愣怔,疾步上前,这才发现不远处的落了一截小儿手臂粗细的树枝,繁茂的叶子遍布其上,落在院子一角就像是一只匍匐着身子的碧色巨兽。
而原本大如伞盖的院中树荫,则不知怎得少了一角,露出一小片天空。
“公子,这是……”青玉被吓了一跳。
“一早起来便是这样,也不知怎么回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少年声音淡淡,没有波澜,亦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过会儿我去寻孙管家过来看看,凭空掉下这么一大截树枝,得亏没有砸到人。”青玉按了按挑动的胸口,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那少年身上,“公子,我去给您打……您这是已经洗漱过了?”
青玉有些愕然。
眼前的少年发髻和衣衫都齐整仔细,一点也不像刚刚晨起的样子。
少年请嗯一声,然后单手撑地从台阶上站起身子,兀自往前走去,“今儿个我要早些出门,你待会儿记得跟宋婶说一声,早上莫要候我吃饭。也告诉孙三今天不用备车了。”
青玉忙不迭应下,心中有些懊恼。
看来以后得再早些起床了,自己竟然要主子自己打水洗漱,万幸公子脾气好,不跟自己计较。
……
……
从院子一路绕过假山,再到那观鱼亭,走过掩映翠竹的水榭,天歌慢慢走到门口,守门的老头一见她过来,忙不迭放下手中正啃着的一只包子,去帮她开门。
“公子今日出门这么早?”
“嗯。”天歌点点头,等老头将门打开,往外走去。
平日里每天早上,孙三都会驾马车送她去百花阁,等到晚上的时候,再接她回来,可是今天,她想自己走去百花阁。
也好看看这临安城的风景。
可是天歌刚踏过大门,便看到一辆安静的停在门口的马车,和围在马车周围的许多一眼便知有一些功夫的侍卫。
天歌蹙了蹙眉,何方神圣这般阵仗?
这时,那位神圣身边的小书童一见她出来,忙不迭兴奋高呼,“少爷!林公子出来了!活着呢!活着呢!”
“……大早上说什么死死活活的,会不会说话。”天歌终于了然,走到了马车跟前。
这时,马车里伸出一双手,撩开帘子,露出一个人影来,“太好了,你没有事!”
天歌望着某人缠了一圈白布的脖子,“我没事,但是你有事。”
车里的人挠挠头,“你上来说话吧,这样我脖子疼。”
天歌一跃入内,利索的动作让周围的侍卫们神色一凛。
方才这人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消瘦的少年郎。
马车悠悠,一点一点往前行去。
天歌提醒,“去翟大人府上。”
驾车的阿立撇了撇嘴,这林公子,还真拿他当车夫了。
“你去翟府做什么?”姬修齐皱了眉头,不该是去百花阁吗?
天歌望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怎么回事?今日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昨晚可有人来你府上?”姬修齐问。
“你一大早出现在我家门口,是怕昨晚那人杀了我?”想起方才在外面听阿立的那声“还没死”,天歌顿时明白姬修齐的意思,也明白了他脖子上的伤口由来,和外面那些突然多出来的人,“是昨晚那人伤的你?”
“看来那人果真寻到了你这。”姬修齐叹了口气,将昨晚的事情一一道来,却掩去了阿立说双面画在林府这一条。
“都怪我送了那东西给你。”否则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姬修齐是真的懊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况且左不过破财消灾,给了东西却保住一条命,也算值当了。”天歌道。
而且若仔细说起来,其实她还得感谢姬修齐这番馈赠,若非如此,她不会这么快见到褚流。
想到昨晚那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天歌心中便百味陈杂。
时隔多年,再见到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褚流,那种欣喜,简直要从她的胸腔喷涌而出。
可是紧跟着,便有一头冷水兜头浇下。
褚流并不认识她。
而且,好似受到了惊吓。
上一世,是褚流主动寻到的她,最后左肩的疤痕,让他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而这一世,是她先认出的褚流,但她的左肩,如今已经光洁一片,吹弹可破的肌肤,再也无法佐证她的身份。
除了那张脸。
可是一想到昨晚褚流那不可置信而后满是怀疑的眼神,天歌就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