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昨儿个你在上头的时候,这汪家少爷是何等的死乞白赖求着黄金总管网开一面,死活不敢让汪家人知道,如今看来他爹倒真是冲着他,输了那么多银子,也没见跟那林参军一样,将儿子打个半残,竟然还派人来接回家去。”
说完这话,姬修齐不由唏嘘一声,“要是被祖父知道我输了这么多银子,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卸我一条腿。”
姬家的家规有一条,那就是不可滥赌。
小打小闹玩上几局可以,但是万两银子以上,可就不在准许范围之内。若不是出于对天歌的信任,昨儿个晚上姬修齐定然不敢那么玩。这也是为什么昨儿个晚上出门,他连阿立都不敢带的原因。
然而天歌望着汪皓登上的那辆马车,却轻轻摇了摇头。
“那不是汪家的马车。”
作为杭州首富,肯定不会乘坐这种连没有徽记更全无装饰的寻常车辆的。
或许有的富贵之家行事低调,但汪家绝对不是这样,这一点从汪皓张扬炫富的行为中,也可以看出来。
所以,这不是汪家的马车。
“给汪皓还赌债的人,肯定也不是汪家人。”天歌的眼睛眯了眯。
姬修齐闻言难以置信,“不会吧?你昨儿个又不是没在,那小子输的银子那么多,不是汪家人,谁愿意替他出那么多?况且揽金阁都是要现银的,除了汪家,又有谁能拿出来这么多?”
听到最后一句,天歌忽然想起一个可能。
姬修齐怕是忘记了,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除了汪家,还有另一家。
再者,就算是汪家,也不会备着九十多万两的银票放在家里。
望着那马车缓缓驶离,天歌转头看向褚流,后者当即授意,正要追上去,却被天歌伸手拦住。
“我去。你留下来,带着姬兄去隆昌钱庄。”
说完,天歌对姬修齐道,“有劳姬兄去问问掌柜的,这两日是否有人支取过大额的银子。”
“你是怀疑……”
姬修齐一点就透,就算是汪家自己,这么多银子也肯定存在钱庄里。而能在一晚上调到并拿出这么多银子的,只有隆昌钱庄,所以到底是不是汪家人,只要知道支取银子的是谁就行了。
天歌见他明白,遂对褚流嘱托,“你们在钱庄等我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带姬兄回百花阁等我。”
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天歌快步往前行了一段,趁人不注意,闪身拐进一个小巷子。
再露头的时候,便是屋顶上飞跃的虚影了。
看着那快速移动的身影,褚流忽然想起昨日在揽金的木屋中少女的失态。
他明白天歌不想让他去,是因为出于担心,但一个曾为了守护别人而存在的人,如今却被别人护着,实在是有些别扭。
握了握手中的剑,褚流觉得自己的剑术需要再好好练上一练。
……
……
马车的行驶速度不算快,所以没多久天歌便跟上了。
寻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她从屋顶跃下,若无其事的在路上闲走漫步。
此刻街上的人不算少,所以马车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很快,跟起来也不至于太过显眼。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缓缓停下,汪皓一撩袍角,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个人走近旁边的铺子里。
天歌一抬头,楼外楼。
一从揽金阁出来,就往这楼外楼来,这位汪家少爷还真是一点也不亏待自己。
随着汪皓进门,外头停着的那辆马车也悠悠起行。
天歌望了望马车,又看了一眼跟前的楼外楼,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汪皓。
到底是首富之子,一进门便吆喝进去定好的甲字包间。天歌跟在汪皓后头,借着推门的当口,朝包间里望去。
然而一桌子的菜,旁边站着一溜伙计打扮的人,显然是昨儿个晚上跟在汪皓身边的那些。
一瞥而过,面前的包间门一声关上,但天歌却蓦然想起方才看到的细节。
桌上只有一副碗筷。
也就是说……
天歌暗恨一声,翻身跃下一楼,奔出了楼外楼。
然而此刻长街之上,却哪里还能看得到那辆简单朴素的马车?
“中计了!”
天歌后牙槽轻咬,暗悔自己方才疏漏。
从揽金阁到楼外楼,就算再堵,也不至于花大半个小时,方才那车夫根本就是在故意绕路,只恨她没有发现。
而且汪皓一出揽金阁就往楼外楼逍遥,肯定是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若是真有要跟他在楼外楼见面,那先前去揽金阁帮他付钱的人,为什么根本没有下车?
可见那人本就在车里!
她方才应该想办法让马车停下来,看看马车里都有谁的!
攥了攥拳头,天歌只能寄希望于姬修齐身上,或者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去揽金阁问问。
但是后者查出人来的几率就比较小了,车里之人行事如此周密,派出去跟揽金阁交银子的人只怕也不好查出来。
这还是她来临安之后的第一次失手。
街上人影憧憧,天歌没有看到,在她后方的一个胡同口,一名穿着雪涛纹的白衣男子望着她的背影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来。
……
……
青灰的马车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小的马车行门口。
在那车行里,所有人的马车都是同样的青灰帐布,看不出任何差别。
付好银钱,车上之人轻巧跃下,走了两个街口,进入一处官驿行馆。
随着敲门声响起,一间屋子从里头打开门,那人很快闪了进去。
“事情都办好了?”屋里有人问道。
“禀主子,已然办好,这是那汪家少爷签字画押的凭据。”
说完,那人递上一张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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