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蒋云山,天歌忽然偏头,“昨儿个我问过姬修齐了,醉韵楼开建是在元和初年,大周建朝之后方才开始,设计的图纸也是姬老爷子拿出来的。”
“姬老爷子?”
天歌点了点头,“如果说云山先生在建造一事上是天才的话,那这位让姬家一跃成为当朝首富的姬老爷子,便可以算是经商的天才。”
“如果姑苏那边查不到什么动静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去上都了。”
元和初年开建,图纸是何时所画就很是微妙了。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姬老爷子也是认识蒋云山的。
事涉前朝国舅,这样的事情,自然只能当面说。
天歌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她着急的原因。
事情很多,但是只能一件一件来,况且还有先前孙三说过的曹家的事情。
虽说姑苏那边并不着急,但她却还是想去看上一看。
因为她可以肯定,云山先生肯定在元和十三年后半载回过姑苏。
……
……
此刻看着外头雨幕发愁的,不止是天歌一人。
潘府书房,掌握着杭州府兵权的府军大将此刻紧锁眉头站在窗前。
在他身后,是战战兢兢跪着的黑衣下属。
“不要把自己的无能推脱给对手的强大。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总会有弱点。我就不相信,府尹衙门真的能跟铜墙铁壁一样,你们连进都进不去。”
潘炳涵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
一个晚上,先是被那青衣少年剑指脖颈,手下几无还手之力;再是他派去刺杀侯茂彦的人全部铩羽而归。
这两件事情的连番失利,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三日之内,我要侯茂彦的脑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烧了整个府尹衙门,我也要看到他的灰烬。否则,没有用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说完这句话,潘炳涵手中转动的珠子应声而碎。
潘府从来不养无用之人,昨晚跟随主子一道回来的那五个人的下场,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警告。
听到那些人的应和之声后,潘炳涵挥了挥手,那几人当即如蒙大赦,眼见就要出门,却听主子在后再次提醒。
“记住,你们只有三日的机会——今天,已经是第一日了。”
众人身子一僵,很快再次笼在愁云惨淡中,消失于雨幕。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潘炳涵终于转过身来。
他抬起左手,抚上自己的左脸。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是昨天晚上那青衣少年在面上留下的十字痕迹。
那伤口好似并未被人清理过,渗出的血痕从伤口直至脖颈,凝固之后的猩红之色,让潘炳涵本就粗犷的面目更加骇人。
“潘云。”
一声召唤,外头登时有人进来。
见到潘炳涵之后,那人先是一抬头,紧跟着便将头死死埋下。
“大人有何吩咐?”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
潘云微微紧张,“尚未。”
潘炳涵的眸色深了深,“天目山那边呢?”
潘云额上微微滴汗,只能找理由,“今日大雨,下山的路许是不大好走,所以通传之人估计还得些时候。”
然而,回答他的不是雷霆震怒,而是长长的沉默。
就在潘云忍不住想要抬头的时候,却听上首的主子轻叹一声,柔了声气。
“罢了,一会儿你去灵隐寺,求个亡童牌位长明灯供奉着,香油钱给足,让那些庙里的和尚们别躲懒,晨晚都超度着。若是再有护身符,也请一个给醉韵楼那位送去……算了,还是请上两个吧,另一个带回来。”
潘云心中一震。
主子从来不信这些东西,如今居然让他去请护身符,难道这次的形势依然如此危急了吗?
但心中想归想,潘云面上却一点不显,低低应了一声,就这么退了出去。
留下潘炳涵一人站在窗边,敲着窗框神色晦明难辨。
……
……
百花阁。
归云岫躺在床上,看着徐陵将打开的窗户阖上一半,而后走过来仔细叮嘱:
“虽说新雨凉爽,但你如今还是要小心着了凉,窗户开一半就好,能透透气儿,不至于太憋闷,也不会让屋里太冷。”
旁边从食盒里取饭的仆婢以前还会多看这位陵少爷一眼,但如今整个百花阁都知道这位对白芷的关心,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已经见怪不怪。
——对于归云岫,尽管她的真实身份已经为人所知,但百花阁里与她相处多年的人,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她白芷这个名字。
但当着她的面,却还是恭敬地称呼一声归姑娘。
“今日是钱妈妈亲自看火熬出来的乌鸡汤,里面加了大小姐给的桂子和参丸莲子,奴婢服侍归姑娘起来喝点。”
小丫头走上前来,正要将归云岫搀扶起,徐陵已然抢到了她前头。
“还是我来吧,你力气小,仔细扯开归姑娘的伤口。你去盛汤。”
小丫头乐得如此,然而等端着汤碗过来的时候,徐陵再次将碗接了过去。
“我来。”
只是这次,归云岫却是自己伸出了手,带着几分歉意看向徐陵,“我胳膊上没有伤,还是自己来吧。”
“我来吧,碗烫。”说着勾了一勺鸡汤送到归云岫嘴边。
归云岫的神色暗了暗,这次却没有再说什么。
就这么就着徐陵送来的勺子,喝完了一碗汤。
见那小丫头捧着食盒出去了,归云岫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徐陵。
“陵少爷的好意云岫心领,不过到底男女有别,往后还是莫要这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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