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是李青莲的豪情抒怀,亦是卫廉对几个孩子的期待与寄言。
以诗托体,七个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田鸡最大,摘了乘字,得名林乘;接下来几人按年龄依次分了林风、林浪、林帆、林济、林海。
糯米最小,念着是女孩子,又是所有人掌中宠着的,便取了中间的云字,唤作林云。
有时人就是这样的奇怪,一件新衣服,一个新环境,都可以成为崭新人生开启的起点。
而一个新的名字,一个新的身份,也可以给予人不一样的人生开端。
午后校场的训练,七个孩子甚至比褚流到的还早,面上挡不住的喜悦欢愉,使得平素漠然的褚流也温柔了几分。
不过对于天歌来说,属于她的愉悦,却来自许三送来的消息。
……
曹家管事郑永因为有天歌及时救治,并没有危及性命,而且在府衙医官的后续诊治下,很快便能开口说话。
许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生死利害与真假一并看透,管事郑永终于开口说了实话。
承认因为妻儿被曹家挟持,他无奈之下被迫出来顶罪。
据郑管事说,按曹弘文的吩咐,他在假牙中藏入了假死之药,只等府尹衙门判了问斩之后,假死遁亡以得曹家解救。
谁曾想翟府尹不知为何迟迟不落罪名,曹家心中着急,生怕出了什么乱子,便开始动起了手脚。
前几日,管事郑永本在牢中发呆,谁曾想却忽见巴掌大的天窗口砸进来一团纸块,上面写着让他尽快服药好了却案件。
郑永盼着与家中妻儿团聚,本欲直接吞下药丸,但临了心中却又有几分畏惧,生怕自己中了曹家的圈套。
这一迟疑,便迟疑了好几日。
恰巧那日天歌进牢狱给王屠户看病,从她和洪勇的交谈中,郑永明白过来天歌乃是神医的徒弟,而且学医不足三月,这才重新萌生按照纸条所写假死遁逃的念头。
在他看来,纵然是神医的徒弟,但学医不足三月,说明医术应当不精。
而且按照常理,没有大夫会承认自己医术不精,所以只要神医这个入门不久的弟子判定他药石无灵,那么不管曹家出不出手,他都可以瞒骗过府衙顺利死遁。
只是郑永算来算去,却算错了曹弘文交给他的药丸非是假死,而是真正要命的毒药。
也得亏他算计错了天歌的医术,这才及时得到救治,保住了一条命。
鬼门关上走一圈,郑永大彻大悟,但对于翟高卓来说,郑永的一面之词与那张纸条根本不足以让他去动曹家。
且不说旁的关系牵扯,单就一点,翟高卓都必须考虑到。
那就是如果找出郑永妻儿被困之处,贸然出动,只会逼得曹家狗急跳墙,到时候找到的,或许只会是尸体。
就在翟高卓颇有几分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通传说是狱中的杨焕有事要见他。
让翟高卓没有想到的是,杨焕一开口便说自己知道郑永的妻儿被关在何处。
翟高卓本心有怀疑,但听完杨焕的说辞之后,便直接吩咐洪勇带人出门。
按照杨焕的说法,当初自己按照姑母杨清如的吩咐,去绑架天衣阁的女掌柜红玉以骗取绣图的时候,便是将红玉关押在曹家的城西别院。
而且不止红玉和郑管事的妻儿,甚至以往曹家行掳人绑架胁迫之事的时候,都会将人关在城西别院。
曹家之所以迟迟不将城西别院改做绣坊,为的便是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焕这番话,霎时揭起了惊涛骇浪。
洪勇带着衙门众人出发,直接在城西别院抓了个正着,算是彻底验证了杨焕的说辞。
不止如此,先前杨焕掳人胁迫天衣阁交出绣图的事情,也须得重新审理。
如果说掳走红玉当真是曹夫人杨清如的意思,那么杨焕在其中便不是主谋,而是从犯,这其中罪行的轻重,便完全不一样了。
因此,当曹弘文被洪勇从别院带走之后不久,曹夫人杨清如也被人从姐妹相聚的宴会上被请去了府尹衙门。
只此一出,漫说临安百姓之间,就连几家大商户之间,也逐渐嗅到了风向,觉出曹家如今怕是要出什么事儿了。
许三跟天歌说完前头的进展,颇有几分尽兴酣畅:
“若非那纸条上的字迹是我亲自从曹弘文亲笔书信上拓下来的,我差点都要信了那管事的说辞。”
说着他看向天歌:“不过林兄弟你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只进牢狱一趟,便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让曹家如此焦头烂额。”
天歌笑了笑,也不瞒着许三:
“还记得先头你找到郑管事妻儿的关押之所后,问我要不要将人直接救出来的事情吗?”
许三点头:“自然记得,当时你还让咱们的人暗中护着郑家人,若是有人想害郑家妻儿或是将人转移,要注意及时出手护着或是跟上去。后来还让弟兄们从郑家媳妇儿那里窃来了随身佩戴的香囊。”
“是啊,香囊。”天歌抿了一口茶水。
“街上香瓜香囊砸的事情,是我安排人做的,那个香囊也一并在里头。”
想起当初的安排,天歌的声音有些悠远:
“我先去了王屠户的铺子,他的邻居可以证明,我并不知道王屠户关押在牢狱中,这就摘除了我故意进牢狱的巧合。”
“姑娘家送的花和香囊都被我收下,所以当我在牢狱中散开褡裢掉出香囊的时候,街上众人都能证明这并非是我有意携带,就算是洪勇怀疑,也查不出什么证据来。”
“郑永手里的药和纸团是我趁着洪勇不注意提前丢进去的,我在他的面前拿出香囊时,看到他的失控,便明白此事可以成功。”
“郑永是个聪明人,他为了妻儿愿意听从曹弘文的安排,便已经明白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当他看到我手中的香囊,便明白他现在要听的,是我而不是曹弘文的话。”
“他不怕死,也知道自己终归会一死,所以才敢吃下我丢进去的药丸。更何况,我还是神医的弟子。他听曹弘文的话必死无疑,可是听我的话,却还有一半活命的机会。”
听到这里,许三不由有些好奇:“可是为何郑永发病的时间刚好赶上了你经过的时候?”
“我告诉他的。”天歌道,“当时我跟洪勇说,我来此地是给王屠户复诊的,这话是给洪勇说,也是说给郑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