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周人会扶植二皇子,好让他有能力和大皇子相抗衡?!”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达尔不禁脊背一凉。
他终于明白方才佐努为何会说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他们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却替二皇子换来订盟的成功与大金的助推,那才是真正的为他人作嫁衣。
以冒伊对自己这两位哥哥的了解,夺位多年早已磨光了他们的耐性,二人为了汗王之位,几乎可以不择手段。
如今大周但凡伸出橄榄枝,他们定会毫不犹豫的接下,完全不会顾及这会给大金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且不说到时候佐努在王位之争中会多出一位劲敌,就算他最终胜出,想要将大周的势力从大金彻底摘除,也少不得损耗大半元气。
佐努几乎可以猜到,二皇子会抱着卸磨杀驴的念头与周人合作,可大周根本不是软弱可欺的驴子,而是一头能与苍狼抗衡的雄狮。
念及此处,佐努深吸一口气:
“如果老二这次真的与金人勾结,我们便不能再等下去。这些年装傻充楞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达尔闻言一惊:“可是印信还没有找到……”
“如果今日订盟的结果如方才所料,便等不及印信被找到了。”
佐努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一阵喧哗,紧跟着敲门之声传来,伴随着外头侍卫的通传之声:
“殿下,达尔大人,罗刹司胡司正求见。”
听到这句话,佐努不由与达尔对视一眼,看到彼此同样的疑惑:
这个时候?
……
屋门打开,但侍卫先带来的人不是胡承修,而是扎勒。
冒伊进宫,使馆中真正拿主意的人便成为其心腹扎勒。毕竟佐努是个傻子,副使达尔在使馆内又没有什么发言权,上上下下并没有几个人会听他的话。
但关上门是这样,打开门对着外头,尤其是对上大周的官员,却不能不按规矩来。
所以这才有了扎勒率先出现,来与二人通声通气儿。
听完扎勒隐晦的表达,达尔一脸恍然大悟,而后温顺服从道:
“扎勒大人放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会全力配合。”
扎勒见状满意点头,但看到旁边的佐努时,却有些为难。
这位皇子是个变数,如果留他在此处,谁也不知他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但如果将人送回屋里……想起这位闹将起来,连冒伊也无可奈何的画面,扎勒还是老老实实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然后向达尔求助起来。
达尔见状,想了想道:“大人若是担心皇子殿下,不妨着人去外头买些好吃的回来。”
扎勒先是一愣,而后很快了然。
这傻子皇子喜欢吃,找些东西堵住他的嘴,可就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想到这里,扎勒顿时松了口气儿:
“既如此,容后还望达尔大人见机行事。”
“大人放心。”
……
胡承修抬脚入内的时候,佐努正坐在桌前吃着东西。
糕点的屑子沾了他半张脸,面前的桌子上更是一层渣,看上去一点也没有皇族的气度风范。
胡承修不由蹙了蹙眉,想起先前在宫宴上佐努的吃相,不由惋惜这位皇子白瞎了一张好皮囊。
“在下有伤在身,无法招待司正大人,还望大人见谅。”罗汉床上,达尔躺着道。
因为伤在肩膀到左胸的位置,所以达尔无法起身,乍一看这侧着脑袋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副使重伤在身,不必见外。”
“多谢大人体谅。”
达尔说完这句话,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另一人:
“这位是扎勒大人,很得冒伊大人信任,若是有什么在下无法力行之事,司正大人也可与扎勒大人提说。”
胡承修看一眼扎勒,点了点头。
作为周帝的眼睛与耳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金使臣队伍中的权力划分,因此对达尔这般着急将扎勒往外推的行为毫不意外。
“按理本司应该等冒伊大人回来再上门,但眼下事关重大耽搁不得,所以这才来叨扰副使大人。”胡承修道。
达尔:“司正但说无妨。”
“既如此,在下便直说了。昨夜有人夜闯罗刹司牢狱的事情,想必诸位已经知道。那人手持一条软鞭,另有匕首一把,本司在与那人交手的过程中,曾用剑伤了那人左臂。如今司中罗刹在搜寻贼人时,于使馆外不远处的发现血迹,又在使馆后墙外寻到这把匕首。”
说着胡承修对着身边之人示意,那人打开捧着的盒子,一把沾染着血迹的匕首呈现在众人面前。
达尔见状,看了一眼扎勒,这才征询胡承修:
“司正大人的意思是?”
“原本匕首和血迹并不能代表什么,但后来我们在使馆的后墙上也发现了血迹。”
说到这里,胡承修顿了顿,旁边的扎勒闻言不由蹙眉:
“司正大人的意思,是怀疑昨夜那贼人与我们金人有关?”
“扎勒大人这话就误会了,本司只是客观陈述底下人的发现,并没有说贼人与使馆的人有什么关系。”
说到最后半句话,胡承修带着几分玩味看向扎勒。
而扎勒一听胡承修这么说,又对上那鬼面下的幽眸,不由一噎:
“那司正大人是什么意思?”
“昨夜使馆刚有人被害,就连达尔副使也因此受伤,所以我朝陛下特地加派人手护卫使馆以防万一。然而如今有证据证明那贼人有可能潜入使馆,为了大人们的安全着想,本司不得不带人进使馆查看,免得那贼人混入使臣队伍,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胡承修拱手一笑:“还望大人们谅解。”
“使馆之中都是金人,若当真有人什么不对,不等司正大人提说,贼人先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扎勒道,“所以,司正大人是不是多虑了?”
这话一处,莫说胡承修如何作想,就连达尔也不由觉察出几分不对来。
扎勒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太过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