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胡氏兄妹联手,彻底让西北边防成为一道难以突破的铜墙铁壁,乃至于加金贼连攻四次,都溃败而返。
新帝龙颜大悦,御笔亲书赐胡承修护国大将军之位。
当然,胡承修拿到圣旨之后直接一撕两半,道了声御敌为民不为贼的事情,又是另一桩了。
新帝被驳了面子,心中自是气恼非常,但奈何金贼当前,胡氏兄妹还有些用处,这口气他只能暂时咽了下去。
但新帝没有想到,一个月后的那个夜晚,会是他彻底咽气的日子。
那一夜,卢光彦被人中道喊醒,说是陛下有请。
虽然心中有疑,但奈何传唤之人乃周帝心腹,卢光彦只得披衣起身。
卢光彦赶到寝宫的时候,入眼第一个物件,便是一颗怒目圆睁的脑袋。
那颗脑袋端端正正的摆在案几上,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正对着门口,粘稠的血液从桌上滴下,形成一股小小的细流一直流淌至门口,在他的脚边泅成一小滩血渍。
那张脸卢光彦再熟悉不过。
那是曾经的安平侯,如今的大周帝君。
魏安。
就在卢光彦怔怔失神未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哎呦,这么明晃晃的摆着,可真是怪吓人的。”
一道丽影款款而入,带着难以自抑的喜悦。
卢光彦这才看清,那是他的姑姑,卢贵妃。
说完这句话之后,卢贵妃似是才看见自己的侄儿还杵在门口,不由笑道: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不过来瞧瞧么?”
卢光彦心里有些发寒。
不是因为那颗脑袋太过吓人,而是因为卢贵妃的笑。
以他对姑姑的了解,卢贵妃是那种行事狠辣,但却见不得血光凶残的人,所以一直以来,惩处之事都是由他这个侄儿代劳。
可是今日的卢贵妃不仅没有害怕,更没有看到这一幕的意外与震惊。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早早的就知道了这件事。
魏安的死,对卢光彦来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姑姑杀死魏安这样的大事,却一句也不告诉自己,甚至只在事成之后知会与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等卢光彦想明白各种关节,已听一道声音从内室才传来,紧跟着走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几乎遮着整张脸的男人:
“贵妃娘娘果然是好胆识,居然一点也不怕。”
那声音粗嘎沧桑,如同暗夜山林里乱叫的乌鸦,让卢光彦止不住蹙眉。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未听姑姑提说过的人。
可是显然贵妃与那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贵妃一介不通武艺的女流之辈,自是不可能杀得了人的。
那么杀死魏安的人……
卢光彦抬起头看向那人:
“杀死魏安的,是阁下么?”
听到卢光彦这句话,卢贵妃不由替侄儿解释:
“光彦,这位是单先生。”
“单先生?”卢光彦重复了一句,忽而笑了,“先生缘何要帮我们姑侄呢?可莫要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或是什么路见不平的话。”
“卢相果然机敏干脆,怪道能扳倒易伯瑾那个老狐狸。只可惜卢相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对魏安这样的无耻之流没什么法子。”
男人难听的声音配上这讽刺满满的话,让年轻有为的卢相国大为恼火。
就在这时,卢贵妃连忙嗔怪了自家侄儿一声打着圆场:
“光彦,怎么跟单先生说话呢!先生莫要生气,我这侄儿年轻气盛,想来时这些年仕途顺利惯了,倒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先生可千万莫往心里去才是。”
说着又给卢光彦介绍:
“单先生是咱们大周人,只是这些年一直在大金经营,一直被大金两任汗王视为座上宾,又哪里瞧得上什么旁的东西,便是有什么想要的,咱们豁出去给了也就是了,莫要那么小气。”
听到这里,卢光彦终于知道这个单先生是谁了。
“原来是现在的大金汗王佐努的老师单云先生,失敬。”
面上尽力保持着平和,可卢光彦心中却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大金帝师啊……
纵是周人又如何?
这个单云一心所为乃是大金,能杀得了魏安,所图又怎会是寻常俗物?
可叹胡家兄妹在西北征战,却不知金人已然从别路渗入大周皇宫,与前贵妃娘娘联手,杀了刚上位不足两月的新帝。
国之无君,大周还是大周吗?
可这在眼下已经不重要了。
“单先生想要什么?割地还是称臣?只要我们姑侄可以办到,定当竭尽所能。”
最会审时度势的卢相国谦和温笑,态度与先前迥然不同。
却听那单云哈哈一笑,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夸赞:
“卢相国可真是聪明,放眼整个大周,便是打着灯笼怕是也寻不到第二个卢相国这样的聪明人了,也不知卢之南知道自家儿子这样有出息,会不会在地下大笑几声。”
若是只说卢光彦一人倒还罢了,但如今话里带上卢之南,霎时便让卢之婉和卢光彦姑侄的脸色都变了几变。
但再变又如何?面对这样随时可以挥剑向他们而来的人,面对这样一个他们需要仰仗的人,姑侄二人只能陪着笑脸捧着。
然而那单云似是对贵妃的吹捧之言一点也不想听,在她说了一半的时候便径直打断:
“这些话贵妃娘娘不用多言,只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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