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灵兴寺,才一个早上的功夫,周元宁见了太多人,实在是乏了,简单吃了点斋食,有些话,还没来得及问佩秋,自己就有些熬不住了,眯了一会儿,等再睁眼的时候,已是未时三刻。
春日里的阳光总是那样的温暖,周元宁刚走出了房门,正想感受这样好的日光,佩秋就急匆匆地冲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件薄绒玉色莲花纹披风,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汗,“殿下,看看您,头发还散着,这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周元宁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时候,谁会来?该来的早上都来了,你呀,放宽心吧。看看这竹子,长得真不错,宫里都没有这样翠绿的竹子。要不是路途遥远,我还真想带两颗回去,种在重华宫,晚上看看竹影,还真有诗意。”
佩秋忙给周元宁系上披风,“殿下就别想着竹子了,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就算没人,殿下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外头风那么大,您也不能穿着寝衣就出来吧,好歹也穿上外衫啊。”
周元宁拍了拍佩秋的手,“好好好,我听你的,走吧,披风收起来吧,我去穿外衫。”
看到周元宁往屋里走,佩秋这才收好披风,跟着周元宁进屋。
周元宁看着铜镜中的画面,佩秋站在自己的身后,专注地为自己梳理的头发,周元宁想了许久,还是开口了,“佩秋,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佩秋没有停下手中的事,依旧在为周元宁梳头。她的力道极为轻缓,“殿下想问什么。”
周元宁道,“维夏怎么样了?”
佩秋道,“奴婢去看了维夏,她身子好多了。”
周元宁道,“维夏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佩秋道,“奴婢不知道。”
周元宁笑了,“我可不相信,你和她那样好,这样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
佩秋道,“维夏也是大姑娘了,她心里有什么,奴婢还真不好说,再说了,现在陶陶可是她最亲近的人。”
周元宁追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佩秋道,“殿下,到底怎么回事?”
周元宁转过身去,握住佩秋的手,直直得看向佩秋,“她为什么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她真没和你说吗?”
佩秋没有躲避周元宁的目光,“奴婢真的不知道。”
周元宁叹了一口气,“早些时候,陶陶来找过孤,说孤看上了维夏,求孤放过他们。孤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维夏怎么会这样想。佩秋,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佩秋说得很轻松,没有一点犹豫,“奴婢没听维夏说过。大概是维夏自己多想了吧。”
周元宁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佩秋的双眼,仿佛要从她的双眸,看到她真正的心。
佩秋道,“殿下是在怀疑奴婢吗?”
周元宁放下了手,“佩秋,在这些人里头,你是唯一知道孤身份的人,孤只想问问你。”
佩秋后退了一步,俯身下跪,她的声音很肯定,“奴婢没做过,一定是维夏和陶陶多想了。”
周元宁没有立刻扶起佩秋,她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人捉摸不透,“行吧,先起来吧,这件事情,孤自有打算。”
佩秋仰起头,“殿下不相信奴婢?”
周元宁还是扶起了佩秋,“起来吧,你从小就跟着孤,孤也只是问问。”
佩秋的眼中依稀能看到些泪光,“奴婢没做过,殿下都不相信奴婢说的话了,奴婢心里委屈。”
周元宁轻轻擦拭着佩秋眼角的泪水,“好了好了,孤只是随便问问,怎么就哭了?这让旁人看到,还以为孤欺负你了。”
佩秋这才忍住泪水,“奴婢不敢。”
周元宁道,“看来,是维夏想多了,总留着她也不行。”
佩秋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维夏和陶陶,殿下还是早点赐婚的好。”
周元宁道,“这样啊,孤记得,他们之前可不愿意,要不,你去看看维夏吧,这样的情形,孤再去,难免维夏会多心。”
佩秋道,“要是殿下不嫌弃,奴婢愿意走一趟,奴婢的话,维夏总会听一些的。”
周元宁自然不会拒绝,便准许了佩秋的请求。
看着逐渐远去的佩秋,周元宁扪心自问,佩秋这番言语,自己相信吗?自己愿意相信吗?
维夏的变化,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只是,那段时间繁忙,再加上维夏总是躲着自己,周元宁实在找不到时间和维夏好好谈谈。陶陶的到来,让自己终于知道原因,可这样的原因,让周元宁不禁怀疑,到底是谁,给了维夏这样的错觉?
难道是自己和维夏太过亲近了吗?可是在旁人看来,维夏和佩秋同为宫婢,佩秋入宫的时候更久,也应该是佩秋和自己更亲近,维夏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想想那段时间,佩秋总不让自己去见维夏,周元宁的目光,自然会到佩秋的身上。
周元宁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发髻,回忆着过往的一切,是她怀念的过去。佩秋知道自己喜欢甜食,便想去御膳房学一门手艺。可她始终是女子,就算佩秋是自己近身的人,谁又愿意将自己吃饭的本事传授。佩秋也是花了大把金钱和时间在上头,才入了一位名厨的眼,学得这样的手艺。那时候的周元宁,身边有烹茶的知春,还有巧手的佩秋,又是少年朝气,真是神仙般的日子。看看现在,知春不在了,佩秋的心思,她都看不明白了。
周元宁不愿意再想,她不想把佩秋想成那样的人。佩秋从小陪着她,如果连佩秋都不能相信了,她做人也太失败了。毕竟,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周元宁还是愿意给佩秋这样一个机会。
佩秋做事,周元宁一向放心。这一次,佩秋也没有辜负周元宁的期望。晚膳过后,维夏和陶陶就到了院子。
维夏还没开口,人就先跪下了,“奴婢,奴婢对不起殿下。”
周元宁扶起维夏,“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