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谢凌风亲手将顾檐梅推向了死亡。如今,她身穿艳红嫁衣,作为谢凌风的妻子站在这里。她还有什么资格和他相认?
林偃月松开桑白及的手腕,后退了一步,再一步,眸中的眼泪蓄满了眼眶,终是滴落下来,打在嫁衣的裙摆上,开出艳红的花朵来。
桑白及看着林偃月,笑着道:“夫人若是喜欢,抓着……也无妨……”笑容甜甜的,似乎是在安慰哭泣的女孩子。
桑白及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看了一眼谢凌风,又看看林偃月,道:“来得比较急,没有时间准备很好的贺礼,买了一支漂亮的簪子,就当做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吧。”
桑白及说完,便打开了手中的匣子,笑着伸手将那支簪子拿了出来。
一旁的宾客中有人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尾音被迅速掐断,想是被身旁的人阻止了。堂堂长桑谷谷主送出的簪子,再怎么样也该是金的玉的,方才说得过去,可偏偏是一支木簪,像是路边小摊上买的玩物。送这么一支簪子,作为一场豪奢到极致的婚礼的贺礼,实在太过寒酸,已经有人连连摇起头来,只觉得这长桑谷谷主实在是太不通人情世故。
林偃月和谢凌风站在桑白及面前,在匣子打开的那一瞬间,还未见到匣中之物,已经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沉香香味,缭绕鼻尖,清香悠远。待桑白及将簪子拿出来,只见木簪色泽墨绿,间或夹杂些许黄色,如黄莺的羽毛带着闪亮的绿光。
谢凌风仔细看了几眼,不禁在心里惊叹了一下,这支看似不起眼的木簪,用的是沉香木中难得一见的珍品奇楠,更是奇楠中百年难遇的莺歌绿棋,他一生都只在祖父那里见过一次。
但是,在桑白及将那簪子拿出来的时候,谢凌风的眉头还是跳了第三次。因为那根价值万金的木簪,簪首雕的,偏偏是三朵梅花。
林偃月也和谢凌风一样看着那簪子,瞬间已经变了脸色,只觉得那簪子仿佛要将她的心戳个窟窿。木雕的一枝梅花,分明就是“檐梅”二字。
桑白及拿着那支簪子,笑着满意地端详了一下,然后走到了林偃月的面前,就要伸过手去将簪子插在林偃月的发间。
谢凌风终于忍无可忍,抢先几步走过去揽住了林偃月的肩,然后挡住了桑白及的那只手,冷冷地看着桑白及道:“谷主请自重。”
桑白及停下,却没有放下手,谢凌风在这个空隙用目光扫了一下怀里的林偃月,却见林偃月的脸色在刹那之间已经惨白如纸,看不到一丝生气。
桑白及高林偃月一个头,方才他抬起手臂时,衣袖恰好垂在林偃月的面前,一股熟悉的香味便蹿上了林偃月的鼻尖——似梅如兰,清清淡淡。
昨日在松风崖救她的人,居然就是桑白及!当时她只觉得那人轻功超绝,却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身形,没想到竟然是浮舟,难怪她当时会觉得熟悉。
桑白及若真的是顾檐梅,那么他今日来参加婚礼,又送一支梅花簪作为贺礼,就必定是为了要他们记得,是他们对不起他,他要他们一直都记得,永远不能忘记。那,便随了他的意又如何?
林偃月按下谢凌风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微微抬起头看着桑白及,嘴角弯起,是月破云层的一个笑。然后,林偃月伸手握住了桑白及的手,就着他的手将那支簪子一点点插进了发间。
那支簪子插在头上,其实是插在她的心上,让她每一呼吸每一心跳都痛不欲生。但是,他若满意,那痛里也能生出欢喜,血里也能开出花朵,她甘之如饴。
这时,突然听到宾客中发出一声惊呼之声。
众人本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那一出好戏,已经在心里推测出了数个版本,此时听到这一声惊呼,纷纷回过神来,生怕错过什么有意思的细节,都向那惊呼声的来处看去。
在红毯尽头的台阶处,一个白衣的身影正凌空跃起,然后在地上微一借力,向苍梧殿的方向飞掠而来。
那人的身形并不快,故而在中间时就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然后低低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萧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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