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只在北疆之时见过这样令人看不透的蒋行知,他对敌军,其手段高深莫测,连他这个军师都不知道其中奥秘,显得多余。
“我……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那小娘子委实可恶,我……”
蒋行知抬手打断了洛水的话,目光定在某处,面无波澜地歪在矮榻后。
“……”洛水知道说出口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那是收不回来的,“砚行?”
“你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嘲笑卫小娘子?”蒋行知抬眸,薄唇微抿,高傲得不可一世,“你说清楚。”
“自然不是在嘲笑你了。”
蒋行知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浊气缓缓吐纳而出,“她若不退婚,如今已是我的妻子,那么你们这些人都要跟着喊一声‘嫂子’,你乐意?”
不乐意,洛水心中回答,面上却没吭声,卫书言家里那么多人口要养,若蒋行知这些家底若是都到她的手里,他和这些兄弟都得喝西北风去。
“你如今不仅不觉得她是个大仁大义,还一味刁难欺辱,还算男人吗?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蒋行知越说越来气了,“小娘子退婚后自立谋生,所是我们男人的典范也不为过。”
“可你也不至于主动送银子给他,你这样……这样迎合,我们今后如何过日子?”
“怎得不好过日子?”蒋行知一拳头砸在桌上,气恼洛水还想不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恰恰是做到了这点,知道吗?”
还咬文嚼字?洛水嘴角抽了抽,道,“反正你说的都有道理,行了吧?”
说完,往外头走去。
蒋行知气得不轻,他俩人在兵荒马乱的北疆可是极为默契的,为何今日安稳过日子了,却是看不懂他了似地。
小娘子说得对,或许真要查一查洛水的身世才行,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怕是不假的。
暮色四合,蒋行知照常巡视,快要回屋时,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屋里的灯亮了几分。
蒋行知回去时,洛水从屏风后头探头出来,“外头刚才是何声音?”
他居然听到了外头的异常?
蒋行知面色如常,背手进屋,大马金刀地落座,给自己倒了盏茶,喝完之后才应道:“看到好大一只鸟,还想抓住烤了之后给你加餐补身子,没想到溜得贼快。”
“你存心膈应我,”洛水白了他一眼,回床榻上躺着去了。
蒋行知眸光微转,望向屏风,又听到里头的声音,“不用你提醒我,是卫书言朝我下的刀子。”
蒋行知叹息,忽觉这茶没什么滋味了,“得空给她道个歉,这件事情便这般过去了吧。”
“休想!”
蒋行知仿佛听到洛水咬牙切齿的霍霍声,嗯……人有时候轴起来,真是无药可救。
洛水这般性情,以后跟在身边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这一夜,蒋行知没回床上躺着,天微微亮便出去操练了。
大亮后,便在眺望台上看到不远处的地头里,一个嫩黄色的身影在移动。
来得真早!他眼角微微弯起,笑意已达眼底。
若是没退婚,他们两个大概已经成亲,而她应该也不会抛头露面出来种地,更不会像个主事当家的,这么辛苦筹谋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