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了。”顾灵色摆摆手,“说说你吧,大名鼎鼎的韩教授,怎么在这个小镇子当起赤脚郎中了?”
“我在江南省的时候,觉得中医是个很有意思的学科。就想好好深入的了解学习一下。这个诊所的经营者,是一个很厉害的中医。我是找他讨教的。他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但他的知识都口口辈辈相传下来的,很有意思。这是在大学殿堂里所接触不到的。”
“嗯。”顾灵色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韩教授还是一个心里只有医学的机器。不太善言辞的他,只要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就成了一个滔滔不绝的演说家。
“中医学原本就是起源于民间,很多知识,是不能系统总结的。我只有待在这里,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知识。”
“你在这里待了几年?”
“一年半了。之前在很多地方都学习过。”
“学习的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这个诊所的经营者病倒了,他把诊所托付给了我,我想我一个月之前已经离开江南省,回我的研究所了。等他病好,或者等我找到了能顶替我的医生,我也会离开。”
“你离开之前,一定要来见我。我给你送行。”韩枚本能的想要拒绝,他感受不到情绪,也不能理解这种人情世故。但他却点点头,“好,我一定联系你。”
正是因为不能理解人情世故,所以韩枚才不会拒绝。他觉得,既然他不懂的话,还是听懂的人的比较好。
韩枚身上不曾有过情绪,唯一出现过情绪,也是因为肖奈。自从肖奈死了,韩枚就更不曾感受过情绪这种东西。他所有的反应,都是靠他的理智得出的结果。
理智告诉韩枚,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有这样的情绪,这样看起来,他才不像个怪人,于是,韩枚的身体听从理智的建议就做出了这样的情绪。
这只是让韩枚看起来,像是一个有情绪的人,实际上,他还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
人就是有了情绪,才会自寻烦恼,才会了那么多的贪嗔痴念。可要是没有了这些贪嗔痴念,那还算是个人吗?
从认识韩枚那一天起,顾灵色就在思考这些问题了。她觉得,她最近快都成个哲人了。每天都在思考这些根本就不会有答案的事情。
韩枚只对医学感兴趣,当顾灵色不再提问,他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于是他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叶承枢醒来了没有,等他醒来了,我亲自送你们离开。”
“不是我们,而是我。”
身后,忽然传来了叶承枢优雅却也沙哑的声音。
顾灵色并不惊讶,韩枚倒是十分惊讶,“这才不到半个小时,你就醒来了?这怎么可能!”
叶承枢小腹上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他在王天芬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笑着道:“韩教授,人的意志力,有时候不是用科学的统计就能够计算的。这一点,你应该写你的计算编程当中。”
韩枚很认真的点点头,“一定要写进去的。”
“而我,任何的统计都无法计算。”
“我已经十分的了解了。”
“韩教授,可以给我拿一件你的衣服吗?”叶承枢笑笑,指着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不穿衣服,我可走不出去。”“好,你稍等。”韩枚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叶承枢倚靠在门框上,不是耍帅,而是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站着,“老婆。”
“解释一下,什么叫不是我们,而是我。”
“要从韩教授这里离开的人,是我,没有你,也没有王天芬。”
“原因。”
“此行回江南省,一路上的危险我不想多解释。而我,不想你有危险。”
“你已经扔下我一次了,你还想扔下我第二次?”
“不是扔下你。老婆,我更愿意你将这理解为战术性、保护性的放弃。”
“说到底,你还是要再一次的丢下我。”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总之,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回江南省。你必须在韩教授这里待着,直到,我来接你回家。”
“叶承枢,我只说一遍。你既然要把我丢下,就永远别来接我了。”
“老婆,不要任性耍小孩子脾气。”“我就是很严肃的在跟你说话。叶承枢,你休想丢下我!我就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块儿。”
“屁话!”
很少听到叶承枢爆粗口,他总是很优雅的。连一句难听的话,都很少从他嘴巴里说出口。
这一次,显然叶承枢是动怒了。
他一手抵着自己的伤口,语气十分的严厉,“要是再让我从你嘴巴里听到一个死字,我——”
“你就抽我?”顾灵色冷眼看着他。
“你知道的,我舍不得。”到底,还是叶承枢先做出了让步,他努力的想要说服她,“老婆,我现在的体力,能站着已经很困难了。如果遇到什么危险,我怕我没能力保护你跟孩子。”
“那你就不要保护我。我自己会看着办。”
“又在说胡话了你。”叶承枢沉了沉眸子,“我不保护你,我还是你男人吗?”
“可你又要丢下我,你还是我男人吗?”
“顾灵色!这次容不得你任性,我说了,你得留下来!”
“好。”
“你得知道,只有你跟孩子安全了,我才能放心。要不然,我——等等,老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好。”叶承枢狐疑的眯了眯眼睛,“你的号,是会乖乖的待在这儿,等我来接你胡来。而不是等我前脚离开,你后脚就追上来。”
“对,乖乖的待在这儿,等你来接我回家。”
“顾灵色,你不是这么听话的女人。”
顾灵色乐了,“怎么,我难得听话一次,你还不高兴了?”
“不是不高兴。顾灵色,别想瞒我。说,你心里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