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嬷嬷正生气地收拾着汤碗准备离去之时,轩辕翰忽然一脸严肃地默默对其开口说道:“张嬷嬷,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本王正想问问你,不知你觉得城西衣府的嫡女如何?母妃生前,你是最知她的喜好与心意的人。”
闻此,张嬷嬷忽然顿足愣住,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时间竟都反应不过来那久久回荡在自己耳边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一般。
许久后,直到听见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畔边一声声响起,呼唤她道:“张嬷嬷,张嬷嬷!”
至此,她方才忽地回过神来却似是深感极不真实地向其惊问确认道:“方才殿下说什么?老奴没听错吧,殿下是在说一个姑娘吗?…这么多年了,殿下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与老奴说起一个姑娘呢!殿下说的是谁?哦,对了,‘城西衣府嫡女’...衣姑娘?”
张嬷嬷吃惊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连连自言自语地道,轩辕翰也终于深吸了口气,望着面前案几上的那个宝蓝色香囊,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双炯目顿时浮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隐隐温柔之色。
见此,张嬷嬷的眼里竟顿时闪烁起泪花来,一边用衣袖去抹,一边又喜极而泣地道:“殿下,你终于...终于…太妃娘娘……”
张嬷嬷终是激动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到最后只不过哽咽着呼唤了一声她的主子。
此刻,似是这些年来她心里对眼前这个小主子所有的担忧终于得到了释然一般,满心欢喜地对其连连道好:“好,好,好…只要殿下喜欢,太妃娘娘也一定会喜欢的。衣姑娘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唉,这个陆贤呐,老身看他真是老糊涂了,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家里的那对活祖宗的。儿子,女儿,俩个竟都没有一个像话成器的。就连衣姑娘那么好的一个女子也瞧不上,还纵容那逆子不知礼义廉耻,忘恩负义地亲自上衣府去退亲。惹得满城风雨不说,这叫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闻此,轩辕翰方才还好好挂在脸上的一片柔色,忽然间尽数褪去,张嬷嬷一见忙对着自己的嘴巴狠狠拍了两下,着急地解释道:“殿下勿怪,老奴不是有意的,老奴只是一时心急口快,殿下莫要上心。其实,城西衣府的衣姑娘虽说其出身,名声及长相是有些…不过,接到王府里来做个侧妃,倒也罢了。”
其实,纵使心里再多喜欢,然在思想陈旧的张嬷嬷心底,对于衣上云这样一个被退过婚,又出身卑微的女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轻视的。
毕竟,她的小主人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小锦衣玉食,更是被她的主子太妃娘娘以及先帝曾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本来就是门不当,户更亦不对的一场际遇。
然对于轩辕翰与衣上云之间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对于看遍了人世间太多种男欢女爱的张嬷嬷来说,自也是心知肚明的。
但只要这个主子能像个正常人一般开始生活,偌大的秦王府能得以后继有人,她又有什么不能退让和接受与成全的呢?
就在俩主仆难得交心的一场谈话因此而突然陷入僵局之时,手里正拿着一卷地图进来的程良驻足在门口听到了张嬷嬷的话,又一见主子脸上忽然挂起的似是比以往还要冰冷渗人几分的脸色,便瞪着眼睛悄悄地对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张嬷嬷一见,正惶惶不安,小心翼翼地准备拾起汤碗来悄悄退下,岂料轩辕翰却突然扬声开口,信誓旦旦地认真说道:“本王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对她,世人又如何看她,本王都不会委屈她半分,本王此生要定了她。不但要她,而且要三书六娉,明媒正娶,让她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迈入秦王府大门,做本王唯一的秦王妃,与本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闻此,已近身到其身旁来的程良和旁边捧着汤碗的张嬷嬷俩人顿时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互相面面相觑起来。
然轩辕翰却深吸了口气,兀自又将目光瞪向了程良的身上。程良一被此寒光四射的眼神射中,便忙将手中的地图画卷拿出,摊开在其面前那张乌亮的沉木案几上。
这时,进门请安后一直独自躲在大殿里四周到处爬上爬下,自己找乐子玩的小灵儿似是早已百无聊赖,对承华殿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忽然转身将目光移向了轩辕翰正在摊开来看的一纸奇怪记号上。
于是,便摇摇晃晃着小身子悄悄地向其边上挪步了过去,默默地站在其对面亦似是饶有兴致地凝视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忽然,灵儿伸出一只短小可爱又胖乎乎的手指头来,指着地图奶声奶气地好奇问道:“秦王殿下,你这是在看什么呀?这多好的纸张,上面怎么却被你画的乱七八糟的。灵儿在府里听人说,秦王殿下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武艺兵法无所不通,可这幅画看上去怎么一点儿也不好看呢!”
闻声,张嬷嬷这才忽地缓过神来,忙伸手勾了勾手指,同时开口召唤其道:“灵儿快过来,不要打扰殿下的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