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拓跋泽便早已狠狠地咬起了牙关来,忽地转身怒瞪着他的眼睛,将其剩余的话全都打断:“住口,你难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意已决,不许再多说一个字。”
“如若皇兄执意如此,那请恕皇弟不能苟同。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皇兄这么做的。乌乐不是大草原上的马儿或羊儿,任你想关就关,想放就放。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大活人,岂容你随意虐待。”
拓跋宏见他一意孤行,如此武断,亦毫不示弱地表明了自己的坚定立场,甩了甩衣袖,气呼呼地转过了脸去,凝视向衣上云的脸,不再说话。
两人的谈话因此而彻底陷入了僵局,一时间,帐篷里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泽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上前去手在半空僵了一瞬,才缓缓从其身后将其搭在了拓跋宏的肩上轻拍了两下,淡淡开了口。
“皇弟,我这也是为了她好。你看她自从来到了草原上,便整日里寡言少语,寝食不安的架势,已然是一点儿也不稀罕自己的身子。长此以往,若是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日她一定会出事的。为了带她回国,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又岂会害她?”
说完之后对着他宽阔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细微觉察到拓跋宏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后,拓跋泽方才松手走向帐篷里唯一一个粗陋的案几边落座下,继续说。
“如今,来草原上探寻她的人,无非就是对她已经身亡了的消息尚不甘心的轩辕翰的耳目。这些人,简直就像是我大草原上那遍地烧不尽的野草一般,真是可恶!”
说着说着,忍不住又激动了起来,再一次一把重重地拍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那张由衣上云亲手从树林里捡回来的材料所制成的勉强能称得上是张单薄的案几,怎能承受起他那一掌,瞬间便被震散了架,落地变成了一片片,一条条或尚还完整,或已被彻底振裂报废的碎木料。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拓跋泽霎时大怒。
拓跋宏怔望着一地的狼藉,木讷的说道:“除了治疗病患所必须的药草之外,她不肯接受来自我们北烈皇室的任何东西。所以,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全部都是她自己找材料回来亲手所制。”
说着,他停下来又环视了一眼帐篷四周,那到处皆是的破洞:“就连这个破旧的帐篷,亦是用尽了她身上仅剩的一点点积蓄,从她救治过的一户牧民那里换的废旧之物。牧民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不愿收她的钱欲要赠她,她便执意拒绝,直到后来在湖边晕倒险些被成群的野狼攻击……“
想起衣上云在得知了拓跋泽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北烈国大皇子,一气之下逃了出来,刚开始时在这里所度过的那些孤独无助,又艰难非人的日子。
尤其是幸亏被他及时找到的那个黑夜里,在她因为整日里诊治病患后又饿又累,又无家可归。最后实在是体力不支而沉沉晕倒在一条湖边。
而她的身旁,一林间暗处的一群饿狼正对她投去一双双虎视眈眈噬人的绿色眼睛来……
一念至此,拓跋宏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胆战着。一时间,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拓跋宏吸了口气,对同样怔愣着的拓跋泽说:“我若不是对她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怕是至今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她,更别说保护她了。”
岂料拓跋泽却仍然执迷不悟地道:“这个女人,真是固执的无药可救了。可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将她保护好。你也亲眼看到了,她的医术,简直就是个奇迹。有了她,我草原上的贵族们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饱受病痛折磨了。”
拓跋宏摇摇头,惊讶地看着他的脸:“皇兄为何到现在还不明白?在她的心里,人与人之间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在这里,他对牧民们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医者父母心’。在她的眼里,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应该受到国家的保护,生了病一样可得诊治,而不是被人歧视,被国家抛弃。她还......”
话未说完,便被拓跋泽极不耐烦地噎了回去:“好了,不用再争了。草原上自古便是男尊女卑,贵族与平民之间,一向便是如此,怎能平等?若是没有贵族们的鼎力支持,那我北烈皇室岂不就成了一个空架子,一无所有了么?!再说了,我们整日里出生入死保卫这片疆土,不也是为了庇护他们吗?他们还想怎么样?”
“皇兄……”拓跋宏仍想与其争辩,却被拓跋泽厉声制止:“行了,我来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商议,不是来与你在这里讨论尊卑问题的。身为一个皇子,整日里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面满草原的疯跑,成何体统?你可知?西秦的十六万大军,已经由秦王轩辕翰亲自统帅着,浩浩荡荡地直朝着我北烈国开来了!”
拓跋宏闻此大惊一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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