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看着这个人,她有种恍惚,这个人也似乎变得熟悉起来。
他的眼神,充满了不服和无惧的光芒,沙漠的风,吹着他的发丝,竟然带起了一抹久远的苍凉,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年轻人。
“你想寻找什么意义?”胭脂夫人问道。
“生命的意义。”
“生命仅至于此,我绝不甘心。”华风神色坚定地说道。
“但大多时候,生命都由不得你甘不甘心,它只在它自己的轨迹上运行,人,永远也跳不出去。”胭脂夫人说道。
“不,人应该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便是可能会将其捏碎,也要狠狠地握在手心!”华风捏紧了拳头,否决道。
“呵呵,曾经为仙,我也这样想过,但死过之后才知道,那些生而执着的,大多变得都毫无意义。仙也罢,魔也罢,死了都是一样的。爱也是苦,恨也是苦,生也长生,死亦永恒,生命一直就从来都没有变过,所做的一切,连生命都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过。修道,修心,修念,但到头来和凡人,没什么区别。”胭脂夫人的话充满了痛苦的觉悟,从凡人到仙,到死人,这是一段漫长的路。
但是,若生命一直不曾改变,那人的生与死的含义就将完全改变。生死的差别,只是生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表现出来的不同姿态。若抛开时间,那就只是生命从一个地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而已,和简简单单走了一步,两步,在意义之上,没有任何的差别。
这回,该华风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道:“这样的生命,我拒绝。”
胭脂夫人怔了怔,微微摇头道:“真是一个固执的人。”
就在这时,高坡之上刮起了一阵狂风,一颗人头顺着坡,滚了下来,最后消失在了绿洲边的沙土中。
华风看了过去,胭脂夫人也看了过去,栖居于此的人尖叫了起来。是一颗孤魂的头颅,脸上居然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山坡上,一头黑虎缓缓站在了坡顶,一名大将,提着血淋淋的长戟,俯瞰了下来。
“截天殿的人?”华风问道。
“我在找一个使刀的人。”大将开口,黑虎踏着轻飘飘的步伐,走了下来。
是曲单来了,龙妃座下的大将。
“我就是。”华风直言不讳,人生就当正名,何必畏畏缩缩。
“你受了伤!”曲单并没有出手,而是望着华风说道。
“一点小伤。”华风笑了笑。
“等你伤好了,我会再来。”曲单说完,调转虎头,居然冲入了沙漠中,消失不见。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等在了周围。
这是一个有性格的人,宁愿等,也不乘人之危,他来这里,是想要一场公平的决斗,并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他很自信。”胭脂夫人说道。
“不,他说不定只是想找死。”华风嗤笑了一声,说道。
“看来你更自信。”
华风看着她的脸,再次道:“一路去酆都吧。”
胭脂夫人只是笑了笑,轻轻摇头。
“看来你比我更固执。”华风也笑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概是一天,或许更长,华风走出了绿洲,引路人依然在前面,不快不慢地走着。
曲单骑着白虎跟在两人的身后,华风回头看向他,道:“打不?”
“不打。”曲单简单地回答道。
华风点了点头,继续赶路。这是很奇怪的一幕,在荒凉的土地上,一个人不是为了杀另外一个人,而只是为了堂堂正正地击败他,在等待他最为强势的那一刻,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护送者。
每走一段路,华风便会问他:打不?
曲单回答了很多次,都是简单的两个字,不打。
走了很远,华风感觉到伤口已经愈合,胸口留下了一道疤。
沙漠似乎也要走到了尽头,模糊的远方是一片大海,似乎是赤红色的。翻滚的时候,就像是血浪潮起,人看一眼,便会觉得心惊动魄。
引路人站在了沙丘上,道:“苦海,到了。”
“还有多远?”华风问道。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