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蚀她的心间,他早已下落黄泉奈何,让她痛到不愿去承认,“他已经死了——!”
……
上午十点已过——
林书翰却是突然开车来到了那座疗养院!
后方处,还有余安安以及方以真跟随……
林书翰一闯入疗养院的独栋别馆,他就直接往楼上而去。
常添正在容柔的房间里,听到动静就急忙出来瞧,他开始喊,“林总!”
林书翰几乎是疾步冲了过来,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常添有些惊吓,可还是只身拦在门口,“林总!您要做什么?您有什么事情!”
“让开!”林书翰却开始喊,“你给我让开——!”
林书翰鲜少会这样横冲直撞,也唯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才会如此,可如今他早顾不得了,他直接动手,和常添扭作一团,更是使出蛮力,将他一把推开!
“哐——”那是常添被狠狠撞在回廊墙上,突如其来的撞击力,让他感到晕眩,他只能喊,“你不能这样闯进去……”
余安安和方以真在后方也终于赶至,两人神色惶惶,方以真来到常添身边解释一句,“蔓生小姐不见了!”
“林小姐不见了?”常添也是震惊,他根本不明缘由。
余安安也是一筹莫展,此刻更是担忧安危,“是那个神秘人!是那个幕后的男人,是他出现了!是他劫走了副总!就是那个别墅里和容柔小姐一起长大的第四个孩子——!”
“……”常添竟是说不出话来,他扶墙站定回眸望去,只见林书翰已经冲向了容柔。
房间里,林书翰只见容柔蜷缩在那张床上,她的手里还捧着布娃娃以及那本书籍。
“告诉我,那个男人在哪里!”林书翰开始喊,可是容柔却像是根本就听不见。
林书翰不断重复喊着,然而她依旧不为所动,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
“那个男人出现了!他把我的姐姐劫走了!你听见没有?”林书翰当真是恼了,在询问无果后,容柔愈发抱紧手中布娃娃和书籍。
林书翰死死按住她的肩头,逼得她要面对,“你知道他是谁!你一定知道他是谁!你说啊!你还不快说!难道你是想所有人都没命吗——!”
“你为什么不肯说,你明明就知道!你不是也住在那幢别墅里!”林书翰的质问声而起,容柔的身体开始被摇晃,“还不快说出来,他究竟在哪里!”
那些晃动里,让她蹙眉而起,让她一张清丽脸庞变得痛苦,却是开始扭曲了一般,瞬间变得惨白,她的声音变得纷乱痛苦,却唯有那一句,“我要保护你……我要保护你们……”
“不要这样子!”常添纵然心惊于林蔓生被劫,可却也无法不顾容柔,他冲到了林书翰面前,“不要再这样!”
“你到底要保护谁!”林书翰不顾一切大喊,容柔手中的布娃娃和书籍全都掉落在地,她像是一具木偶,那张脸庞终于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只在最后,她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她昏过去了!”方以真惊喊,余安安也是惊惧。
“你怎么能昏过去!”林书翰却几乎要发疯,“你还没有回答我!”
“放开容柔小姐——!”常添怒起,用尽全力从林书翰手中扶过了容柔,他又是开始喊,“快请医生护士!快请过来——!”
林书翰僵在原地,而后开始狂奔出这幢别馆,外边白雪纷飞,他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寻……
他只知道,所有人都在满城寻找!
此刻一想到尉容,又想到林蔓生,他们两个人竟是这样荒凉。
一个躺在冰冷的医院里,一个竟不知道身在何处……
……
冰窖里漆黑一片——
蔓生想起昨夜烟花散尽,黎明清晨是那样冰冷,其实烟花过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剩下寒冷而已。他没有欺骗,没有故意,因为她知道……
“他早就不在了……”蔓生轻声喃喃说。
他离开了,早就去往另一处,不在这个世上,永远的分离……
她几乎是自言自语着,那张脸庞更是恍惚不已,口中不断反复念着那一句话:他早就不在了……
却不知念了多少遍后,她竟是缓缓回神,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泪,没有发疯痴狂,她只是最后道,“他走得很安宁。”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却因为瞧见她这般沉静反应,听见她这一番话后,反而是眼底露出惊诧,他以为她一定会伤心欲绝哭泣,可是她并没有……
“原来他死了,你不伤心,也不难过。”男人低声道。
蔓生幽幽一笑道,“我和你也总有一天要死,只是早一些,晚一些而已。既然都有这一天,那又何必还要放不下。”
她说得洒脱不羁,犹如巾帼挂帅的将领,丧失了所有的士兵,就连自己的国土也不再存在,却还将旗帜立起。
可她脸上难掩悲伤,是那份深锁于眼底深处的悲伤,好似直击内心!
男人眯起眼眸,却是冷声嘲讽道,“你还真是活得明白!所以,当你知道他要被执行死刑后,也没有立刻来北城!”
“你让你的孩子来见他最后一面,自己也不愿意见。不过你为他放了一场烟花,也算是完成了你最后使命……”他阴沉笑着,眼中冰冷光芒,却深锁那份孤寂。
蔓生却是猛地眼中狠戾,她突然指向他,“是你!”
男人定住不动,她的手发颤指向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她抿紧了唇,几乎要死咬出血痕,可是她一开口,却是没由来质问,“是你将我的画像毁了!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画像——!”
她的指责,她的怒焰,她的悲痛,她的绝望……
到了这一刻,竟然只是为了一幅画像!
“意大利庄园别墅的画室里,有一幅画像,是属于我的!”蔓生却再也无法去追究死讯,因为她知道,她明白,因为她清楚他的心,可她却还是不甘,她不知该为了什么而不甘。
她拼命的想,她用尽了所有心力去想,却只能想到这一处,她要问一问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要送给我的画像,你凭什么毁了!你凭什么毁坏!你说啊——!”
站在她面前的他,那道高大身影一下怔住。
可是立刻,他冷笑道,“是我毁了,那又怎么样?因为这幅画,他还求我一定不要伤害你!真是可笑,真是太可笑!”
男人的眼前,却是刺目闪现当日情景,是那个有着一模一样长相的另一个他,突然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说!你不会伤害她!说你不会!
他狠狠的掐住自己,那却是记忆里初次,他只是用一双眼睛回望着他。
最终,他只是松开了手。
用着从未有过的声音,对着他说:算我求你,别伤害她……
“哈哈……”此刻,他望着面前的女人,“我倒是想要知道,你究竟有哪里好,究竟是哪里好!他居然会为了你,来开口求我!他居然会求我!”
那笑声传来,蔓生却沉寂下来。
等到笑声彻底止住,男人又是望向她。
却见她敛着眼底最后一抹疯狂,竟是反问一声,“我也想要知道,容柔是哪里好,你心甘情愿为了她,毁了他给我画的画像!甚至是为了她去杀人!你说是不是?容林——!”
……
那一声呼喊,让他骤然一惊,她怎么会喊出那个名字!
蔓生却记起了昨日离开疗养所之时的场景,“容柔现在还在静养,她抱着她的布娃娃,一直在喊,阿林,阿林!”
“我想你一定是姓容!”蔓生已然再次冷静下来,她开始思量他的名字,冷不防联想到容柔,于是就对应了这一幕,可她还有一事不知,“你到底是哪个林?双木林?雨林霖?”
蔓生说着那些同音不同字,他始终都不应声,直到说到一个字,“还是凛冽的凛!”
他一直不为所动的英魅脸庞,有了极其细微的一丝波动,是他的眼底,那眸光幽幽一沉。
蔓生终于可以断定,她顺利道出他的名字,“原来你是容凛——!”
容凛没有再隐藏,他瞧着她道,“我哥他提起过你,说你很聪明,果真像他说的!”
“宗泉开车去撞萧从泽那天,其实你也一直在后面!”蔓生直接揭开,又是追问,“王子衿和许守业究竟是谁杀的!”
容凛却是冷声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认罪伏法!”
“告诉我,许守业又是谁杀的!”到了此刻,蔓生早没有了挣扎的念头,她早已放弃,只想求一个真相。
容凛肃然站在那里,他笑了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你说又是谁?”
蔓生想到许守业被谋害的日期,正是那场未完成的订婚宴后不久,“是你……还是他……”
却在此时,容凛恶狠狠道,“许守业会死,是因为你,也是因为他!”
蔓生不曾想过这一层,容凛接着道,“最该死的,应该是萧从泽——!”
萧从泽……
怎么会是萧从泽?
凌乱的一切停留在那日订婚礼,想到他突然悔婚离去,想到他赶去了北城,想到无论她如何阻止,都没有让他停步……
“是你!”蔓生这才明白,“是你要去为容柔报仇!”
因为萧从泽伤害了容柔,而他绝对不能容许!
“他知道你去了北城,所以他也立刻赶了过去……”蔓生似幡然醒悟,“其实他是去阻止你……”
可是那个记者却偏偏一直在追查当年,于是阴错阳差下,最后被谋害的人就成了许守业!
蔓生终于懂了,“杀人灭口……是你杀人灭口……”
当时真的是杀人灭口!
“我是主犯,他就是从犯!”容凛终于应道。
蔓生平复心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继续接着问,“王子衿!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这样做!”
在这场命案里,她唯一能够清楚,尉容绝对没有杀害王子衿!
容凛一双眼眸却在刹那冷却,更泛起一丝嗜血杀意,“因为她该死!你们王家人都该死!”
“……”蔓生惊到了,他哪里来这样的仇恨,仿佛不置于死地就绝不罢休……
容凛一张脸庞凝重无比,那些怨恨都聚集而起,“可他偏偏和你在一起!和王家的女儿在一起!竟然还有了一个孩子,有了王家血脉的骨肉——!”
“今天我就要算一算这笔账——!”他挑明了目的,是他将她劫到这里的真正目的,他又是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你死!这是他求我答应的事,我不会食言——!”
“王家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憎恨王家!”蔓生却是无助喊。
“你说欠了什么!王家欠了人命!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亲生父亲!”容凛的声音切齿而起,“到今天家破人亡,王之杭就是凶手之一!”
那是陷入于回忆之中后,容凛再也无法平静,“他竟然还要娶你,和你去过所谓幸福美好的日子!”
蔓生整个人恍然,她甚至不知道真假,王父究竟在那起惨案里扮演了怎样角色,又做了怎样十恶不赦的事……
却又对上那双被恨意浸满的眼眸,是容凛冷声道,“早在当年,当那八条命全都毁于一旦的时候,当他手中的刀捅下去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他还有什么将来!谈什么幸福!他和我一起发过誓,这辈子不会结婚不会要孩子!背弃信约的人,怎么还会有好下场!只有报应——!”
“当年他也在别墅里……”蔓生怔住了,这是她最没有想过的事情!
那幢别墅里,死去的八人之外,只剩下唯一幸存下来的容柔。可除了她之外,还有眼前的容凛,原来更有那第十一个人!
是那个正欢喜赶赴北城,朝着母亲,朝着弟妹们奔走而去,十八岁刚刚成人的少年……
突然一片空白,只是响起另一道声音,是尉容的声音……
是他说:杀人犯法,是要偿命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更是他说:我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要小孩。
此刻,世上早没了他,蔓生却红了眼睛,她轻声呢喃,只有那一句,“他知道的……真的知道……”
他曾经那样克制着,克制着自己不求幸福,不求阳光不求永远。
他一直知道,他有一个孪生兄弟,他的心中一直都有这个弟弟存在。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藏身隐匿,甚至不愿和人一争高下,他彻底活在阴影之下。就连家族股份,起始的时候也不愿意继承,因为他时刻谨记自己不会有未来,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她方才明白了许多事,他不愿与人为伍,他总是若即若离这样冷漠,他的身边难以真正停留亲近之人,他总是在拒绝,那样努力的拒绝,不和任何人有过多羁绊……
那对于他而言,不过只是负担,是一生的负担。他不愿,真的不愿,因为他一直知道……
这一辈子,他无愧于别人,因为他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得到了报应。
他不过是只认了她一个人!
只认了她一个人……
蔓生突然就笑了,“呵……”
因为她再也哭不出来了,再也无法流出一滴眼泪,所有的泪水,都好似被冻结,全都凝结在身体里。
原来,最伤痛的时刻,竟是无法流泪!
再也没有办法流泪!
她笑着,她只能笑着!
而她的笑容,落入容凛眼中,是那样痴然,是那样决然,更是那样怅然若失,再也没有办法追回,是她早就遗失……
是她笑到眼眶赤红,一双眼睛像是染了血一般,再也无法擦拭干净!
“晚了……”她喃喃应声,却才愿意去亲口承认,承认过往那些时光,他这样极力躲闪,却又一力揽下了所有罪过所有责任所有包袱,他无处诉说,他无法诉说……
只要他对她提起,哪怕是任何一桩事,哪怕只是零星一角,最终都会成为罪刑。
因为她没有办法去招供,没有办法去向警方坦白,没有办法去对法律认罪,她只会成为第二个从犯……
“真的晚了……”蔓生的声音支离破碎,早没有了今后,没有了下一个春去秋来,没有了再相见的时刻,“一生太短了……”
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这一生,真的太短暂。
尉容,短到我来不及去懂你。
来不及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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