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在场所有官员惊诧不已的,不仅仅是司马师并没有像方才张缉所说的那样突然暴毙,反而现在还活生生的站在朝堂之上。
更加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
司马师的左眼戴着亮黑色皮革所制的眼罩,至于他的左眼到底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揣测出来。
要说对此情景最为不能理解的,便是张缉了。
这时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联想起来不久之前李丰之婿贾充来紧急求见自己的一幕,而还没有等他自己想出来其中隐藏着什么样的算计之时,贾充已经站在了司马师的身后,并且从袖袋之中取出了一卷竹简当众宣读起来:
“诸位大人,家父李丰意图趁着太谷春猎之际行刺大将军,并且还秘密勾结蜀国突袭洛阳城,而这场政变的始作俑者,便是站在大殿之上的张缉!这便是他亲笔写给家父的书信!”
谁都知道贾充是李丰的女婿,而且倍受李丰的信任和器重,连他都站出来指认张缉和李丰,再加上张缉现在突然间这么大的动作,谁都不会怀疑他所说的是假话。
计划被贾充揭穿之后,张缉现在已经是百口莫辩,此刻的他和先前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相反,从他的身上丝毫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影子。
“就算是又怎么样!”
受不了群臣质疑的目光,以及司马师、司马昭等人鄙夷、嘲笑自己的目光,张缉索性决定破罐子破摔:
“你们司马兄弟把持朝政多年,驱离诛杀曹氏宗亲,大肆排除异己进而培植自己的势力范围,我等身为魏臣又是曹氏皇亲,决不能坐视你们这样祸国殃民!”
说罢张缉一竖手,对着大殿内外的羽林卫大声下令:
“今天你居然胆敢来自寻死路,把司马师兄弟给我拿下!”
张缉的命令在大殿之内久久的回荡着,可是回应他的却同样是久久的沉寂。
披坚执锐的羽林卫甲士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张缉的话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看到这幅情景,张缉竖在空中的手连带着他的表情渐渐僵硬起来,他随即将目光移向了自己正对面似笑非笑的司马师,已经意识到了情势早已超脱自己的掌控了...
司马师看张缉已经有了认识到现实的觉悟,于是便从从贾充的手中接过了那卷书信,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了正前方,大殿内谁也不敢大声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司马师行进的方向一点一点向前移动,就连心跳的节奏,也被迫跟随着他的脚步声同步起来。
就在司马师步步朝着自己逼近的同时,张缉的心理防线却在一点一点崩溃。
当司马师一步一步跨上台阶并走到了他的面前时,张缉光是在目光与司马师完全交合在一起之时,便因无法承受司马师那极具杀气和魄力的压迫而瘫坐在地上,彻底没有了气势。
张缉因心理防线崩溃之后,司马师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继续朝着曹芳的方向走去,等到与曹芳的距离仅有一尺之时,司马师屈膝跪在地上将手中的证物递到了曹芳的面前:
“启奏陛下,张缉身为皇亲国戚却不知自重,意图谋害朝堂重臣以达到取而代之的目的,此等罪名置我大魏的社稷与陛下的安危于不顾,与谋反无异,臣恳请陛下依法惩处。”
这句话虽然司马师的声调并不高,但却足以令曹芳感受到极强的精神压力,短时间内因惊慌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之后他才支支吾吾的对司马师说:
“大将军,依朕看张缉他固然有罪,可念在他是皇后...”
“陛下!”
还未等曹芳把为张缉求情的话说完,司马师就厉声打断了他:
“张缉之罪不容姑息,还请陛下依法惩处,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司马昭兄弟以及钟毓兄弟、老司徒高柔等臣子,都相继跪在了地上向曹芳齐声喊道:
“臣等恳请陛下依法惩处张缉之罪!”
面对这种情形,无论是高坐天子龙塌之上的曹芳,还是瘫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张缉,都很清楚一件事:
他们根本就没有力量去反抗司马师,连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
最终曹芳迫于形势只能开口下诏:
“此事...此事朕全权交由大将军处置...”
得到了曹芳的明确旨意之后,司马师随即站了起来转过身下令道:
“立刻将国贼张缉收押廷尉,同时司马昭率领羽林卫前去将张缉、李丰府中所有家眷尽皆拿获,不论男女老幼,一律囚于廷尉,由侍中廷尉钟毓负责主审!”
很快,张缉自以为被自己所掌控的羽林卫甲士便将他架出了大殿。
不知是失去了自我意识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张缉从头到位都没有任何反抗,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在经过两列群臣身旁的时候,司马昭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