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看起来好像对未来很迷茫,但是眼神却又十分坚定,我真是看不透你这个人。”
邓艾的口吻听起来也很平静,和方才与钟会对话时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不过显然区别于钟会而言,等下对待姜维的态度还是要稍微尊敬一些:
“和你这个明面儿上的对手斗了这么多年,又要和应付隐藏在后面的敌人,实在是太累了,我已经累了,不想再与任何人争斗了...”
话音刚落,邓艾的目光突然和姜维的目光汇集一处:
“不过你似乎并没有因为蜀国的消亡而感到疲倦,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绝不可能屈膝投降的,而让你选择这么做的理由,我感到很好奇。”
见邓艾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目的,姜维微微扬起了嘴角:
“这个嘛...或许等你被生命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我会告诉你...”
邓艾父子被卸职收押的消息的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司马家,由于先前没有任何的预兆,以至于很多人都感到措手不及。
许多敬慕邓艾或是与邓艾交情深厚的人,譬如司马伷和司马骏等人,都来到了司马昭的面前了解详细的情况,并且都愿意表示相信邓艾绝不谋反。
而司马昭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也讲明邓艾谋反一事还没有定论,只是押他上京配合调查而已,如果证明了邓艾无辜必然会给他一个公正的结果。
虽然对于押解邓艾一事,司马伷和司马骏都不赞成,但是司马昭所做的乃是合乎法度规定,所以他们也只能暂时作罢。
王元姬得知此事后也不赞同,尤其是当她发现司马昭已经将整个蜀中几乎全部的权力都交到钟会手上之时,她内心的不安就越来越剧烈,她害怕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会发生,于是便再度来到司马昭的面前,试图阻止他这么做:
“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钟会见利忘义、心胸狭窄,容不得功劳和能力比自己大的人,你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又有姜维这个不甘心亡国的人在他身旁,他必然会起兵反你的。”
司马昭听后表现的十分平淡:
“这些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就算是钟会真的举兵造反了,以钟会的能力他又怎么可能飞出我的手掌心呢?”
王元姬讲话挑明说道:
“我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你明知道钟会故意陷害邓艾,想要攫取独霸蜀中权力的欲望,却还是对他采取放任的态度,就是想要等他野心暴露并且付诸于行动的时候,有了出师之明将他消灭,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炎儿和攸儿还在那里,万一到那时逼得钟会狗急跳墙的话,他们两个人的安危又有谁能够保障!”
面对王元姬传达给自己的不满,司马昭很能够体谅她的舐犊之情:
“元姬,你要对他们有信心才行,这次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考验,他们接下来所要做出的抉择,将会影响他们自己、以及司马家和曹魏,乃至于整个天下。况且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程度了,如果你再强行干涉的话反倒会让局势恶化起来。”
对此王元姬当然明白,然而也正是因为因此她才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无能为力。
同时,她也开始忍不住为另一个人而开始担心...
自从被司马昭下令软禁在府中不得出入之后,司马凡就已经感觉到了司马昭对待自己态度的变化,尽管她至今都不知道王浑所发现的那封书信之上到底写了一些什么,以至于让司马昭如此对待身为妹妹的自己,不过显然信上所写的内容并不具备积极意义。
可她现在已经断绝了与外界往来的渠道,因此她也没有办法途径来获取情报了。
但是形势很快就有了转机。
这一天,羊徽瑜在司马骏和司马伦的陪同之下来到了邓候府。
出于遵从司马昭命令的职责,守卫并没有放他们进去。
这时司马伦上前脸色阴沉的对他们说道:
“大胆!连长平候夫人、舞阳候的母亲你们也敢阻拦吗?”
守卫面露难色的对司马伦答道:
“回禀安乐候,晋公有命我等不敢不从,还请侯爷和夫人见谅,不要为难小人。”
“伦弟...”
羊徽瑜并不想要和守卫发生冲突,于是便出言制止司马伦,然后走上前对守卫用温和的口吻说道:
“我来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探望一下凡夫人罢了,如果晋公责怪你们的话,你们就说是我让你们开门放行的,晋公必然不会再为难你们。”
见羊徽瑜这样说了,守卫也没有办法,只能开门放他们三人进去。
而此时的司马凡正处于焦虑和不安的情绪之中,她一看到羊徽瑜来了,上来便直接询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二哥要把我和两个孩子软禁呢?是不是夫君他出什么事了?”
羊徽瑜为了避免司马凡担心,所以并没有告诉她邓艾父子二人已经被卸职关押的实情:
“没什么事,只是邓艾攻下成都立下了头功,难免会有人心里不服气说些风言风语,昭弟他也是为了让你们不受滋扰,所以才会派兵保护你们母子周全的。”
司马凡并不是一个容易欺骗的人,她一眼就看出来羊徽瑜这是在哄骗自己,她转而将目光投射到了司马伦和司马骏的脸上,希望能够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内容:
“你们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面面相觑之后,司马伦并没有开口,而司马骏则上前答道:
“姐姐,您就放心吧,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保你们周全的,姐夫和忠儿那边也有炎儿和杜预在,不会出什么事的,现在的局势真的很复杂,详细的情形我们也不是太清楚。”
为了不给守卫造成太大的困扰,羊徽瑜等人只是将随身携带的一些吃食放下,并安抚司马凡的情绪之后,便一起离开了。
临走之前,司马伦刻意在门□□代了守卫:
“不准把邓将军父子被囚的消息向我姐姐泄露半句,知道吗?”
守卫拱手答道:
“侯爷放心,京陵候已经严令我们不得将外界的消息透露。”
可是守卫没有想到的是,司马凡就躲在墙后,并且将司马伦和守卫之间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她一听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被囚禁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沉不住气了,她从墙后冲了出来紧紧抓住司马伦的胳膊问道:
“伦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夫君和忠儿会被拘禁呢?”
司马伦似乎没有料到司马凡会躲在墙后偷听,看到她突然冲出来吓了一大跳,而在他身旁的羊徽瑜和司马骏也大感吃惊。
面对司马凡的逼问,司马伦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司马凡见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于是便转而又去抓住羊徽瑜的双臂:
“大嫂,我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羊徽瑜见纸已经包不住火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事情透露给司马凡:
“钟会和卫瓘等人上疏朝廷,声称邓艾和忠儿意图谋反,而且静儿还检举你家中藏有罪证,现在的证据对邓艾很不利,昭弟他已经下令将邓艾父子的职务革除,并且收押择日押赴洛阳审问。”
在听到邓艾和邓忠想要谋反的消息时,司马凡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定是污蔑,尤其是当她听到羊徽瑜说是司马静检举自己府中藏有和邓艾往来书信的罪证时,她的脑海中回想起了当初司马静破天荒的登门向自己道贺邓艾夺得灭国头功的画面,其中司马静的衣衫为茶水所污,她让司马凡出去帮其安排马车,然后整个卧室之内就只剩下了司马静一人了...
越想越觉得可怕的司马凡,终于意识到了司马静是有意想要陷害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就连自己也不打算放过。
想到这里,她发了疯似的冲向了东武亭候府,并且不顾守卫的阻拦强行冲进了府内,在庭院之中看到了正一个人坐在石凳之上发呆的司马静。
司马静看到双眼几乎充满了血丝的司马凡,心中也猜到了她已然得知真相,于是她便十分从容的站起身,等待着司马凡走到自己的面前。
迈着沉重的步伐,司马凡一步一步走到了距离司马静只有十步左右之处停了下来,她此时的表情充斥着对司马静的失望和心寒: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对此司马静早就有所准备,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冰冷: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这里和我装傻充愣。我一直在想你开口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没想到你居然会说这个。”
司马凡知道司马静恨自己的理由:
“当初杜预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就为了你和我之间的私怨,就设计诬陷邓艾和忠儿,你可知这样是会害死他们的!”
司马静的表情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温度,但情绪却因为司马凡的这句话而如火山喷涌般爆发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做!”
说罢,司马静从袖带之中取出了一枚箭头扔到了司马凡的面前:
“如果不是邓艾当初杀死我舅舅的话,我也没有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父亲为了保住舅舅的性命如此大费周章,他本可以隐姓埋名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可是邓艾,也就是你的夫君!竟然还是毫不留情的一箭射死了我最尊敬的舅舅。你此刻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夺取邓艾父子的性命,那我倒要来问问你了,当初他又为什么一定要我舅舅的性命!”
弯下腰将箭头捡了起来之后,司马凡的确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箭头之上刻有“邓”字,她也认得出来,这就是自己夫君邓艾的羽箭。
不过这不意味着司马凡就这样接受了司马静的指责:
“夫君当初的确和我提到了这件事,他也因为夏侯玄的死一直自责不已,可是当初夫君的箭是射中了劫持夏侯玄的神农,而不是...”
“够了!”
早已对邓艾夫妇恨意深种的司马静,根本不想听司马凡的“辩解”:
“既然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了,我奉劝你还是好好回到府上呆着,或许二叔他念在你是她亲妹妹的份上饶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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