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外的司马炎仍旧心有余悸,他心想如果自己方才再继续迟疑不作决断的话,那么自己就真的无法活着出来了。
在王濬的护送之下,他回到了城外的马车旁,见到了正焦急等待着他的司马攸。
一看到司马炎魂不守舍的样子,司马攸就快步迎了上去:
“大哥,你没事吧?爹爹和你说什么了吗?”
面对司马攸的关心,司马炎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干涩的笑容,他拍了拍司马攸的肩膀:
“父王叫你进去…”
很显然司马炎并没有明确回复司马攸的话,这令司马攸的内心更加担忧,他知道要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从他的父亲司马昭那里得到答案了。
就这样,司马攸暂别司马炎,在王濬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司马昭所在的屋子。
看到司马昭满脸病容的模样,司马攸赶紧上前跪在了他的塌下:
“爹爹,您…”
“好了好了…”
还未等司马攸把话说完,司马昭就抬手轻轻打断了他:
“为父知道你也有很多的话想要问,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为父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长则三五年、中则三五个月、短则三五天,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所以你还是先听我说吧,以你的才智,很快就能够明白的…”
说罢,司马昭将装有司马炎血誓和断发的锦盒递到了司马攸的手上:
“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接过锦盒之后司马攸将盒盖打开,发现了里面的盛放物,他将绢帛取出看了里面的内容,又看了看盒中的断发,他明白了之前所谓的考验到底是什么意思,顿时热泪盈眶:
“父王,孩儿绝无和大哥他相争之意,这一点您应该最清楚才对,可为什么还要让他…”
司马昭意味深长的说道:
“孩子,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就是因为你没有你大哥那样的果决、狠辣,所以为父才不得不为你做考虑一些,一味的退让并不能够得到长久的安宁,你还没有涉足于权势中心地带,许多事情你不亲自经历的话是不会真正明白的,你大哥他的心性很复杂,为父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将来你就不会得到有力的保障,你让为父如何放心呢?所以这个锦盒你要好生收好,我不希望你将来用到这个东西,但是,人总有万一,而为父就怕这个‘万一’发生在你们兄弟的身上…”
作为一个父亲,司马昭可谓是用心良苦,而司马攸也知道司马昭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保全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希望司马家的内部不要出现纷争,所以有一个彼此约束的筹码,是他所能够做到的唯一方法了…
公元265年(魏咸熙二年)五月,司马昭正式下王诏,封长子司马炎为晋王太子。
太子封礼结束之后,司马昭便随即准备着手另一件事:
那就是司马攸的终身大事…
他在和王元姬商议之后,征得了羊徽瑜的同意,决定正式向荀勖提亲,但是在这之前,还需要让司马攸本人有个准备才行。
于是夫妇两人决定将司马攸叫到自己的跟前,羊徽瑜也在场。
司马攸看到三人都在,心想应该是有什么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要和自己商量,于是便拱手依次向他们行礼:
“孩儿见过爹爹、娘亲,见过母亲,不知唤孩儿前来有何要事…”
身为司马攸母亲的羊徽瑜开口对他说道:
“攸儿,你今年也十八岁了,我和你爹爹、娘亲一直在为你的终身大事而烦忧,如今局势趋于稳定,我们便决定把你的事情定下来。”
见三人想要为自己主持婚事,司马攸顿感突然,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还没有机会对他们说明自己和贾褒的事情,可现在说又感觉有些突兀,于是他想先拖一拖:
“母亲,我们刚刚平定了蜀国,父王采纳了荀勖大人的计策暂时与吴国通好,朝中还有许多的事情亟待处理,所以孩儿的婚事可以暂时搁置的…”
这话一出,司马昭的脸上就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了:
“朝中目前还没有忙到这种程度,中分益州的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而孙皓刚刚即位,表示愿意与我们和亲同好,吴国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自有人会去打理。你还想把荀姀姑娘搁置到什么时候?人家一个名门大户的小姐到你府上一住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应该给人家一个侯爵夫人的名分了。”
见司马昭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司马攸只得将窗户纸捅破:
“父王,孩儿和姀儿确有青梅竹马之谊,可是孩儿从未想过要迎娶她,只是将她视作妹妹一般尊敬与喜欢…”
“住口!”
听到司马攸这番话,司马昭脸上的表情愈发愤怒起来,所以还未等羊徽瑜和王元姬表态,他就率先开口严厉斥责司马攸道:
“荀姀有哪里配不上你!人家是荀氏名门之后,端庄淑惠、知书达理,你不在家的时间都是她在悉心照顾你母亲,人家对你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你说你不要娶她,让她以后怎么做人!你就这么没有责任心吗!”
从小到大司马昭很少对司马炎用这么严厉的说话,更不用说是训斥,可如今竟然如此反常的对司马攸厉言相向,不仅让司马攸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更令坐在司马昭身旁的王元姬和羊徽瑜感到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