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相那情形怕是滚不动,小内侍哆哆嗦嗦着补充,“唐相大人是被抬来的……”
谢韫不耐烦道:“随便横着还是竖着,把人给朕弄进来!”
小内侍赶紧连滚带爬的下去传话。
没一会儿唐玉疏便由曲涛和曲海搀扶着进殿了。
看着唐玉疏那虚弱得随时会倒下的模样,跪了半天都没能跪得下去,谢韫也没那个耐心等着他慢慢叩首行礼,于是叫人搬了张椅子上前。
离得近了闻见唐玉疏身上的那股子血腥气,谢韫挥手扇了扇退到书案后头坐下,瞧着他这副惨样儿一肚子火都发不出来了。
可想想他的湘华被凌虐得已经没了人形,这会儿太医们怕是正在给她剖腹取黄鳝,即便是遭了这么大的罪都无法恢复如初,谢韫便强行重新燃起了胸中的熊熊怒火。
“你那两个闺女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朕和贤妃视作珍宝的公主,她们都敢下此毒手谋害凌辱,简直岂有此理反了天了啊她们!”
“还有你穿成这样子给朕看到底居心何在,你那两个闺女犯下如此滔天罪孽,难不成你还妄想博取同情让朕饶恕她们!”
“那朕便在这明明白白告诉你,休要妄想,谋害公主,任凭她们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唐玉疏有气无力的歪在圈椅上,完完全全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面对谢韫的滔天怒火亦无惧色,“微臣还穿着昨日遇刺时的衣裳,只为让陛下知道,昨日微臣遇刺的情形何等凶险,并没有旁的意思。”
谢韫凝视着他,“你想要朕看的,朕现在已经看到了,那你打算如何给朕一个交代?”
唐玉疏看起来虽然孱弱不堪,迎视谢韫的目光却分毫不让,“敢问陛下,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以命抵命吗?”
“太医院正在为湘华剖腹取黄鳝,若是此番湘华要是有个好歹,你那两个闺女难道不应该抵命吗!”
谋害公主只让她们抵命,没有降罪整个宁国侯府,已经算是天大的仁慈了!还想怎么样!别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唐玉疏依旧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目光沉静有着渊渟岳峙的力度,“陛下的爱女之心,微臣感同身受,可微臣的爱女之心,不知陛下是否也能理解?”
谢韫皱起了眉头,“此话何意?”
“湘华公主若是有个万一,陛下要微臣的两个闺女偿命,微臣绝无二话。”
“可是微臣的两个闺女屡遭迫害,尤其春猎之前隆福寺的那次,更是九死一生险险捡回性命!昨日在断崖边若非恭王爷及时赶到,微臣的两个闺女和两个侄女,不是葬身蛇群围攻,便是坠入万丈深渊!敢问陛下,微臣是否应该找真凶偿命?”
唐玉疏始终保持着一个重伤之人应该有的样子,语调轻缓不紧不慢,可其中每一个字所包含的力道却绝不容人忽视。
谢韫此时便已经意识到,湘华公主被凌虐的事情,恐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查出真凶了?”
唐玉疏分外平静的道:“是,不光微臣查出真凶了,我那两个闺女哪怕什么都不做,也都知道真凶是何人。”
谢韫倏地沉了脸,“你的意思是,三番两次迫害你闺女的幕后之人,是湘华?”
唐玉疏语气轻缓,却坚定无比,“微臣并没有什么意思,微臣什么意思都没有,微臣只看证据,不可更改的证据。”
唐玉疏稍稍抬了抬手,跟在后头的唐大居便上前来,将厚厚一摞东西交给周贵山,周贵山再放到御案上。
谢韫眸子深沉如海,盯着唐玉疏看了许久,才拿起面前的东西看。
刚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可越是往下看,神情越是凝重,看到后头更是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