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乐生倒抽一口冷气,渌金砂是一门最最苦累的功夫,要在弱水寒泉反复的淘澄,日夜不断才能出一斤金砂。这个功夫极伤身子,弄不好就会经脉尽毁损,再也无法修行了。
匡凡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吴师兄不清楚,所以他傻乎乎的死了,殉了灵器却依然无用。我老实的渌金砂了半个月,然后夜半的时候去求了孙师兄,将身上所有的灵石都给了他,跪着求他绕我一命。当时孙师兄用脚底踩着我的脸,问我还敢不敢多管闲事。我说,再也不敢了。”
“孙师兄让我滚。我真的是当着他的面,在地上打着滚,滚出他的房门。就这样,第二天胡良师兄笑眯眯的招了我回来,给我换了一个看火的差事。”
匡凡说到这里,“从那天开始,我就一句话不多说。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看着你们明争暗斗、我看着赤焰剑坞的人吃里扒外、我看着它一点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匡凡忽然惨烈的一笑,“大师兄,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有一种痛快的感觉。觉得这才是报应呢。只不过,今天,它报到我的头上了罢。”
慕乐生是个爱掉眼泪的人,所以眼泪吧嗒吧嗒的不断落下来。
此刻他眼圈红红的说,“老三啊,当初那些事,有些我知道,有些我不知道。但它们毕竟都过去了。你看看,如今赤焰剑坞也没有那么多污遭的事情,也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人,还有新来的小师妹了。”
匡凡点点头,“是,我也是看着大师兄你里里外外的操心,才说了这么多。辛师妹人虽然小,也是正派人。想来剑坞如果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那还是很好的。”
慕乐生见他这么说,就又劝,“那你以后就放下过去,跟我们一起好好的干吧。”
匡凡摇头,“昨天回来的时候,其实我已经醒了,但是没好意思,就装了一下。巴师兄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个老巴很多时候,都有些自私冷漠,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完不成任务只是降级,但如果连材料都还不上去,那就要被革名了。”
“我这次的亏空太大,如果留下来,那是坑了整个剑坞。我得自己去若熙小筑给个交待,就不拖累你们了。”经过了一宿思考,匡凡显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慕乐生死命劝他,留下来大家一起扛。
然而匡凡已经拿定了主意,再也不松口。
万般无奈下,慕乐生只能说,“你既然这样固执,那我也没办法了。不过你昨天可是欠了辛师妹好大一个人情,你难道不亲口跟她道声谢,就这样走吗?”
听到“辛师妹”三个字,匡凡心里一暖。
他不由想起小师妹又圆又亮的大眼睛,被汗水微微打湿的额头,还有那丢人现眼的红喧灵爆鹤……
虽然很丢脸,可是小师妹一心为他着想,像个小太阳般的率直热情,却融化了匡凡冰冷了十年的寒心。
他点点头,“我自然要跟小师妹亲自道谢的。”
慕乐生就说,“那一起去吧。”他想让辛夷小师妹帮忙一起劝劝三师弟。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匡凡的房间,去寻找香茅子。
香茅子的房间在对面,并没有下禁制,可是也没有人在。
此刻天色依然尚早,院门禁闭,到不像有人出去的样子。
匡凡就看着慕乐生,大师兄这才拍了拍脑袋,“啊呀,昨天带小师妹去了矿坑工坊,她不会还在那里吧?”
慕乐生和匡凡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工坊,从北厢房沿着后楼梯一路下行,离的老远就听见辛师妹的声音。
“你生气也没有用!不要装死。”
“吞吞最乖了,起来呀,起来嘛!”
“我数三下,你不起来,以后都没有零食了哦……”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面面相觑,穿过坑洞,遁着声音走到了东北角的矿坑中。只见辛小师妹正蹲着去戳自己的灵兽。
那土狗一般的灵兽做出赖皮的姿势,四肢瘫倒在地上不肯起来,情形有些好笑。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
真正让人震惊的是小师妹身后,各种铁轨、索道、竹架和管道,占满了整整一个坑洞的地方,看起来很是复杂庞大的阵势。
“辛师妹,你这是在干什么?”慕乐生惊讶的问。
香茅子抬头见识他们,她跳起来,“三师兄,你好了呀!”
匡凡依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好了,多谢你,辛师妹。”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像阳光一样的笑容,谢谢你让我相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香茅子摆摆手,“谢什么呢。三师兄,你来看呀。”她毫不矜持,一把拉住匡凡的手,扯着他往里面走。
慕乐生好奇,也跟了过去。
香茅子把他们拉到坑洞里侧的一角。在那里码放了三堆床铺大小,半人高矮的黑金锭子,横竖叠放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这,这是什么?”匡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香茅子从最上面拿了一块乌金锭子给匡凡,“三师兄,你看看能用么?”
匡凡接过来仔细端详,慕乐生也反复的看着。
他们都是积年炼器的学徒,对于黑玄铁这种材料,再熟悉不过了。
可此刻手中的材料,又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这,这是什么?”匡凡颤声问。
——狐狸有话——
匡凡,也是个可怜的娃呢……大家周末愉快,今日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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