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士子都不是一般人,能被邀请而来的自然都是熟人,所谓的才子佳人。
朱栩这么突兀的出现,让众人都是一怔,目光纷纷在朱栩身上打量。
朱栩从柳树后走出,抬头看去,除去婢女,随从只有八个人算是主角,一女七男,其中一个赫然是冒辟疆!
顾横波连忙起身,上前,躬身道“顾媚多谢公子。”
朱栩有些莫名其妙,打量了她一眼,道:“小姐……何出此言?”
顾横波自然没办法说是朱栩替他赶走了冒辟疆两次,轻轻一笑,又转身退了回去。
顾横波只一番的动作,让在做的其他几个男子都皱眉。
其中一个人神情微冷,旋即就站起来,笑着迎上朱栩,异常客套的道:“原来是媚儿的朋友,还不知尊姓大名?”
对于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虚情假意,朱栩算是见多了,神色不动的道:“小姓朱,字木羽。”
“朱慕宇?”
来人暗自念了一句,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更不知道来历,脸上越发警惕了三分,道:“不知兄台从何处来,与媚儿如何结识,倒是不见兄台的名声。”
所谓的‘名声’指的是文名,‘不见名声’也就是名不经传,在书生之间算是一种轻微侮辱性的词汇了。
朱栩几乎没有与这类士子交流的经验,倒是没有听出里面的意味,笑着道:“初出家门,四处游历,听说这里有文会,冒昧而来,还望勿见怪。”
‘原来是个毛头小子。’
龚鼎孳心里不屑,面上不变的笑道:“朱兄,我们这里唯有才名显著的士子方可参与,你还是请回,恕不远送。”
曹变蛟在朱栩身后,听着眼神冷漠。
龚鼎孳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模样的人站起来,声音清朗的道“孝升,不妨请这位公子来一坐,我们聊了半天,也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龚鼎孳转头看了眼,微微皱眉,旋即嗮然一笑,道:“朱兄,请。”
朱栩已经感觉到龚鼎孳的敌意,笑了笑,来到人群前,抬手道:“慕名而来,还请大家不要见怪,今天的酒水在下请了。”
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不差几两银子,闻言都没有在意,倒是冒辟疆嘴角微翘,他可以省一笔了。
朱栩一坐下,这才发觉,刚才喊他过来的,并不是一个公子,而是女扮男装的,模样娇俏,神态从容,坐在一群男子中间,竟隐隐是核心。
除了顾横波,冒辟疆,朱栩都不认识,但每一个都仪表出众,气质不凡。
几人中间有一个大桌子,摆满酒具,颇为精致,菜肴八个,菜少酒多。
朱栩暗自点头,这应该是现在士子阶层惯常的聚会方式了。
朱栩刚坐下,他身边的‘公子’就抬手道:“刚才听闻公子叫做朱慕宇,在下柳隐,字影怜。这位是陈子龙,字人中,这位是冒襄,字辟疆,这位是龚鼎孳,字孝升……”
柳隐挨个介绍,朱栩先是一愣,连忙抬手,都是客套的:“久仰大名。”
其他人都是矜持的点头,微笑不语。
朱栩看着这一群人,暗暗感慨,没想到在济南就遇到了。
这柳隐就是柳如是了,冒辟疆,陈子龙不用说,是江南四大才子,几年前复社闹的轰轰烈烈,就有他们,倒是这个龚鼎孳,朱栩多看了几眼。
他记得很清楚,历史上这位是有名的‘贰臣’,闯贼来降闯,满清来降清,节操碎了一地。
柳隐瘦弱,盘腿而坐,一身青色儒衫,紧身而系,颇有些浊世佳公子的气质。
她神情颇为自如,有大家之风,介绍完,端坐的看着朱栩道:“我等在讨论朝局,诸多争议,不知朱兄有何看法?”
柳隐倒是没有考校之意,只是热衷于讨论这些,她也时常自言,恨不生为男儿。
她没有,其他人,尤其是龚鼎孳与陈子龙,都面露认真的看着朱栩,显然是想要考校一番,确定有没有资格与他们坐在一起。
朱栩扇子横在双腿间,看着柳隐笑着道:“不知诸位刚才讨论的是什么?”
“就是北直隶这次抓捕士绅,朱兄怎么看?”龚鼎孳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龚鼎孳话音落下,顾横波向着朱栩微微一笑,道:“龚公子认为朝廷这道新政实属‘昏政’,不知朱公子如何认为?”
龚鼎孳闻言,对着顾横波轻轻一笑。
顾横波低头一笑,媚眼含春。
柳隐,陈子龙都微微皱眉,顾横波将话题都给定性了,还要别人如何回答?
冒辟疆倒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管不顾。
朱栩看了眼龚鼎孳与顾横波,这两位明显是在秀恩爱啊,且是拿他做单身狗来虐。
“题目有点大……”朱栩捏着下巴,笑了声。
这件事要说,确实有很多地方可以说,可他们能说出来的,未必是他的本意,哪怕其中之一,也不会是他的根本目的。
朱栩面露思忖,想着合适的切入口。
“我等士子,自然要心怀家国,不做那悲悲切切之语。”龚鼎孳一听就大声说道,铿锵有力。
顾横波微微倾身,看着朱栩道:“朱公子,胸怀若不大,如何能成就大事,切不能故步自封,令自己没有了上进之心。”
朱栩摸了摸鼻子,这二人就是秀恩爱,就是在虐他!
朱栩瞥了眼边上眉清目秀的柳隐,笑着道:“其实这件事,可以从很多方面来讲。”
柳隐一听就神色微动,道:“朱公子请说。”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龚鼎孳嘴角微翘,目光灼灼的盯着朱栩,等着他的话,已经在准备反驳。
朱栩不急不缓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道:“第一,朝廷虽说是恢复‘太祖’祖制,这是一个大义由头,实际上是因为国库空虚,各地灾情连连,是一个开源之举,实属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