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凝言回头看他,那人正襟于树下靠坐,一身白衣。额处落下碎发半遮侧耳,并无所动。
画凝言心道:“算了,待他醒来,再和他说马还留在逍遥阁的事。”
散步于地瓜田边,看到地瓜地不远处落有一地瓜,泥土新鲜必是欧阳昃枫方才刨出。
画凝言不禁想着一事。
此人不会对旁人嘘寒问暖,换句话说,与他关联甚少之人,他不会太过在意。做事只凭心而定,点到为止,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也非是热心之士。
救她之后居然选择留下,必然有原因。而这原因,绝不可能是为了她。也非是有要事要做,因为这一夜,他除了解答她的小疑惑,一直在入睡。
明明可以绕过脚下累落枯枝,却偏要走,脚下感知到才换了方向。还有掉落的地瓜未捡,此人虽清冷之感不俗之态,但绝不是浪费之人。
种种看来,他夜间视线不清,况且那时并不是很黑。
难道他,患有夜盲疾症……
……
天边泛起蒙蒙亮,画凝言在枣林踱步一夜,也满腹尝了香甜枣。
“你醒了。”
“嗯。”欧阳昃枫看那女子神清气爽,半分不似熬夜未睡之人。
“马还在逍遥阁。”
“我已让它回山庄。”
画凝言一怔,“何时?”
“遇你之前。”
山庄之马训练有素,居然寻得归家之路。画凝言心道:“有灵气之马,皆是认主的吧。自从进入城内,那马儿便不肯让她骑,如今归去也好。”
画凝言不知,欧阳昃枫只有一因,良驹怎可愚者骑。
“公子何时归去?”
“你还有事么。”欧阳昃枫未答。
“谢公子照顾,有朝一日必报。”
“不必,告辞。”欧阳昃枫视线从她发上落着的一枚树叶一扫而过,转身正欲走。
“公子。”
欧阳昃枫侧身视过。
“我娘也有夜盲之疾,寻得一人,深有奇效。城内有家医馆,名五味堂,内有一医,名五味子,公子若愿,寻他便可。”
“多谢。”欧阳昃枫视其一眼,齿间有且只回了二字,并未言说其他。
他说那两字之时,眼神之中竟稍许失了些往日薄凉感,画凝言信自己没有感觉错。
画凝言目送着白衣男子远去,将一甜枣压于齿下。
这个人,虽给人距离之感,让人不得亲近,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柔温。只不过那层温度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被他深藏在不知处。
还有一事画凝言不敢论断,此人怕冷称中毒所留遗症,初见之时此人抬手持剑入鞘之手似又吃力,那像是被冰魄毒针反噬之象。
他修为甚高,见剑如见人,那把剑不凡,欧阳昃枫作为它的主人,必然也是佼佼者。
入她房屋她竟没有察觉,轻功绝对极高。如若真是被冰魄毒针反噬,伤害欧阳昃枫的必然是为不可小觑,或是偷袭于他,让他不得不做这下策。
宁愿被反噬也要保全什么。
况且右手腕经脉断裂,就算缝接也不可如往常一样灵活运剑,此事对习武之人甚是打击。画凝言不敢去猜,也不敢去问。
他必然经历了很多,年方少时稳重之感,非常人能及。
他不喜言笑,时常郁结于眉心,那是他久而久之形成的习惯。就算眼前未曾有不悦之事,他还是不禁皱眉。
那人渐行渐远,白衣无尘化为一颗星点,直至画凝言再也看不到他身影。
“有缘再见。”画凝言有种预感,她与此人,还会碰面。只是不知下次碰面,会是何等局面。
她只求:
再见之时,你我皆解心中之结。
“你虽是不讨人喜欢,但种的枣还是很甜的。”
风过扬青衣,蝶舞绕指香。画凝言小臂抬起遮望远阳,闲云小雀各自为安。
那一刻,画凝言略感舒怡。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每次与欧阳昃枫相见,她心中郁结苦闷,些有淡去。
虽不能言合意同,畅谈笑意,却能求得一时心静,她想着,略抿唇瓣,似有舒心。
“一路并未听言有人论道王府,看来,只能去那了。”
画凝言握了握剑,转身入枣林,与欧阳昃枫相背而行,去往王府之地。
她不知,有些人不曾遇到还则罢了,遇见,便是入了一场不知命运为何物之局。
画凝言寻路小走,不时伸手于枝叶中摘取一枣,捻去着尘咬入齿间。
此处枣林甚大,越至于深处,枣香味越浓。画凝言回首望身后,早已远离林口数千步,陷入枣林深处。
画凝言计从心起。
“此地林深,少有权贵问津,不正是藏此物的绝佳之处。”画凝言想着,抬眸望上眼前壮树,枝叶冗杂,枣密叶茂。想必林深之处,鲜有人来。
画凝言转于树后,拔剑出,在树下刨出一深坑。解去腰带,宽衣取出腹间藏着的那片碎影琉璃镜,将其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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