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昃枫见到想见之人时,那人正于屋内净手。
此人额前墨发垂,稍遮眉眼。皮肤白皙,面容清秀。鼻梁高挺,刚柔之气并存。身着交领深蓝色衣,腰束宽带,无饰腰佩。领口袖端为白,上绣纹饰。通身气质,甚是清雅。
“墨白山庄欧阳昃枫,特来寻见神医。”
徐岸视过眼前之人,“阁下不必多礼,有何事?”
“求药。”
徐岸自知墨白山庄少庄主沉稳行事,喜怒不形于色,让人难窥其心。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来找他之人,必然身患重症。而此人夜半来寻,必然患者是为疾症。此人不慌,不乱,只可眉眼之处观到些许急意,却亦是淡少。
欧阳昃枫简言着重告知患者所发之症,徐岸心下略有所知。
“可有催吐?”
“已安排人去办。”
“好,阁下稍等,我去准备一下,即刻动身。”
欧阳昃枫看那屋窗前一眼,上摆一君影草。一女子正悉心照顾,花上一红绸丝带飘摇,甚是鲜红。这是黎郅国盐素州习俗,看来徐岸今日刚成婚。
“紫檀,我出去一趟。”
“夫君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好。”
徐岸取好药箱,出门注意到此人视线,“无碍,我早些回来就可。”
“多谢。”
“中毒者何人?”
“一女子。”
“是你何人?”
“非亲非故。”
二人疾马快行,徐岸于前,欧阳昃枫于后紧随,未曾几许时辰便至于大壹客栈。
欧阳昃枫速往厨房处,将那女子抱出。她面上冰冷贴他胸怀,唇白眉心泛黑,已无知觉。他跨步而出,脚踏栏杆御得轻功几步上楼,踏开房门,将画凝言抱回屋内。
徐岸于房内被破门之声稍惊,转身往床榻便为那昏迷之人切脉,于女子口内放入一药丹。见此女子周身湿透,衣衫附着几药草叶。心下有晓,欧阳昃枫此人,亦精医药之术,御马之术稍缺,不知何故。
“莨琉毒。”
“可有法医?”
徐岸叹声,“毒早已流转各脉,侵入心处。她这毒……”
“此毒突发如此之强,中毒之时她怎会无所感知。”
“此毒,入体非毒,需一诱,才可成毒。”
“何为诱。”欧阳昃枫并指探画凝言颈处脉,微弱之感,近乎于死。
“玫瑰花香。”
“毒发之前,她曾有幻觉。”欧阳昃枫告知其人此事,希望为画凝言争取些什么。
“嗯,此药中有地狱铃铛,毒发之前是会有所幻觉。如若那时未曾发现,未抑制地狱铃铛药效,亦会伤杀他人或自己。”
“等死么。”欧阳昃枫看着床榻上女子。那女子紧阖眼眸,如若死灰。
“她此时全身血流已缓,她可感知到。可感血于体内慢慢冰冷,心跳渐缓,身体渐僵如石,知晓死亡慢临,直至血凝脉固。意识如坠深渊,挣扎不得。”
欧阳昃枫不再言语,剑眉紧皱。目光所及之处,是画凝言濒临之貌。王府覆灭,想必她曾经也如此挣扎过,但她活了下来。如今,无力回天,想必亦是一种解脱。
徐岸将药箱收好,去桌边取了茶壶。掀开茶杯,闻云雾之香。提茶壶稍倾,青色斜流。掀衣摆落座梨花木圆凳,斟茶一杯浅尝,摇头看那白衣之人。
清冷侧颜,卷有些许凛厉。垂眸压睫之地,却是一方雪霁。
须臾,白衣之人出声,声冷气清:“未曾听过此毒。”
“新毒,未曾与人用。”
“阁下如何得知症状。”
“制毒之人所告知。”徐岸将茶杯放下,抬腕又取一新茶杯于桌。
“阁下知晓制毒者么?”欧阳昃枫伸手将棉被搭于画凝言身上。他已心知肚明是为徐植之药,但仍一问其人。
“是。但阁下如若想知买毒者,可能些许困难。”徐岸抬腕取茶壶,将茶倒入新茶杯。
江湖人尽皆知,寒鸩坛从不提供买药者姓名,此为寒鸩坛之秘密,亦为买药者之私密。
未有确凿证据,欧阳昃枫不会笃定任何人。此毒是否为徐植所下尚不得知,但徐植于荷塘尸案着实有疑。
可让徐岸放弃的病人,可见她必死无疑,那便不做无用之事,欧阳昃枫亦不再过多挣扎。
方赏识一人,便失了命。欧阳昃枫只觉,天地不仁。
再想那女子话语。画凝言之愿,叶峥游之托,他须完成。此时是为一契机,欧阳昃枫须用此机会一查为可。“阁下可愿帮在下一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