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游抱臂回想方才那眉心红印的男子,心中有了妙意。
“我们不如亦去瑶谍山习几日仙道之法,你看那少年,瘦骨之人。却将那茶馆翻了个底朝天,实在厉害。”
欧阳昃枫紧跟人身后,保持与人三寸左右距离。清冷声线回应:“想太多。”
“许是,我亦富有仙道之资,只是我不知而已。不过……这位谪仙哥哥……”叶峥游强忍着笑说了一句,最终还是未曾忍住大笑出声。停了脚步侧过一步挨了欧阳昃枫右边身侧,拍了拍他肩。
欧阳昃枫觉人停步,便亦随人停止,指上紧握了未曾入鞘的剑柄。
叶峥游拍着他肩膀又开始向前走动:“你这剑居然是瑶谍山的?我一直以为是剑阁之物。”侧过首瞥了欧阳昃枫一眼,继续言笑:“你是不是悄悄上山拜师,那瑶谍山的道人认为你毫无资质,便意思意思送了一把剑后把你轰下了山。”
一句调侃话毕,叶峥游看着那蚩炎剑还未入鞘,便赶紧提步欲要躲离此人。未曾想手刚从欧阳昃枫肩膀离开,脚步还未来得及提速,那人右手便按了叶峥游左肩上。
叶峥游一瞬间只觉后脊骨发麻,见这欧阳昃枫未曾动作,知晓此人于大街上亦不会追着他打闹。便任由此人按肩,自己抱臂而行。
到了驿站门口,欧阳昃枫被那门槛绊得稍有趔趄,叶峥游笑的是前仰后合。见屋内几人七七八八眼神朝门口看来,叶峥游这才收敛一些。
叶峥游见那人手还搭在自己肩上,清了清嗓子咳声有二,“庄主,你该不会觉得大街上戳我脊梁骨有碍你身份,想着回来戳我?”
跨进门槛,欧阳昃枫将手从那人肩膀离开。清冷只言二字“上楼”,探着记忆于黑暗中寻路。
叶峥游跟着欧阳昃枫身后,随着人上楼。他只觉此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又觉得好似无有何等地方不太对劲。此人依旧如往常一般严肃神色,身傲气佳。
似乎,未曾有何不同。
不对,他走的比平日慢了许多。
到了二楼屋内,欧阳昃枫不似往常一般坐于桌旁,而是直直站立屋内。
叶峥游关上屋门进前,问道:“你受伤了?”
“未曾。”
“那就好,我还以为……”叶峥游松了一口气,坐了桌旁倒茶。见那人未曾过来,便只将那茶推了一侧。
“我看不见了。”那声音中卷有神伤,微不可察。
“嗯?”叶峥游看着窗外太阳已经落山,知晓欧阳昃枫有夜盲之症,回应了一声:“嗯。”
方应和了“嗯”声,叶峥游突然起身。屋外看不清就罢,这屋内灯光照明,虽不比白日,却算亮堂。何故看不清?又想及其人言之非是“看不清”,而是“看不见”。
“看不见?”
“是。”
叶峥游上前,神色略急,看着欧阳昃枫那双眼眸:“怎么回事?怎么会看不见?!何为看不见?你看不见?!”
叶峥游亦不知自己语无伦次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只见那人点了头。“许是方才破那人符篆法术之时,致盲双眼。”
“你,你会医治么?”
“十三年前被符篆反噬夜盲,无处可医。现如今双眼已盲,我对医药只晓皮毛,又怎会医。”
“十三年你剑术增进,那医药之人必然亦是增进。我去找医师,你先留此地。”
“嗯,此事先勿让不相干之人知晓。”
“好。”叶峥游转身出门。细想一番,所寻医师必得医术精湛,是他可信之人,又可对此事守口如瓶。
欧阳昃枫于屋内,寻着记忆至了桌侧落座,顺着习惯将剑入鞘。他方才眼前视线模糊逐渐黑暗,未敢将剑入鞘。只因如今身为墨白山庄庄主,如若被街上有心人识得,看出端倪,必为事乱,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因事发突然心神一时微乱,未曾意识到一事。他曾经每次将剑入鞘亦是凭着顺手,不曾看的。不过好在,他出剑后未曾将剑入鞘,一路回到驿站,无甚人察觉有异。
甚至连潜伏在那茶馆外看戏的韩逍客亲属之辈,看欧阳昃枫敢与瑶谍山之人抗衡,亦不敢乱动。又见那辛灵子受了内伤,欧阳昃枫却丝毫未伤,心下更是恐慌。只得紧握双拳偷偷离去,报仇之计须从长计议。
……
……
在驿站内另一处房间,画凝言同画颜讲了要被赐婚之人是谁。
“白衣的那个啊,嗯……”画颜看着画凝言眼眶中还未消的泪花,不禁皱眉。就算帝要指婚,大可不必感动得流泪。眼前之人必然有什么心事藏匿,既然她此时不愿说,画颜亦愿等待。“那人确实好看,也算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不过,似乎有些凶……似是不讨喜……是吧?”
“嗯。”画凝言咬了下唇,指尖捻了捻耳垂。
“你喜欢他啊……”画颜看着此人,放下手中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