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壹客栈,一间房屋内隐隐光亮。
欧阳昃枫跪坐桌案后,双手扶膝正腰合眼。则祁于窗前抱剑而立,将窗口风眼用身体挡上。这人半睁眼,不苟言笑之神色表露无遗,有意无意注视着桌上清茶。
“则祁。”
听闻白衣男子说言,则祁抬眼回应。“属下在。”
“明日堂审之时,你去帮我查看一事。”
“公子请说。”
“花魁与澜娘关系如何。”
“公子怀疑她么。”
“二人非是主仆,澜娘不必受她差遣买饰物。如今肯给她买玉佩,想必二人交情匪浅。”
“公子的意思是……被人指使行事,事关人命,澜娘必然知晓轻重,稍有不慎便会拉那个花魁入水。如果两人关系的确不错,那事情必有蹊跷。”
“玉佩一事,务必问之详细。”
“是。”
欧阳昃枫再次阖眼,不声不响。只留灯烛晃晃照影于面,薄唇紧抿忍耐右臂噬骨之寒。
被任命为墨白山庄庄主之后,欧阳昃枫初次回到山庄。枫叶红煞之期已过,病湖一如从前平静。山庄内外打理有序无甚变化,唯独少了那个人——他的父亲。
父亲。这是他对欧阳添唯一一个称呼。
从有记忆以来,欧阳添如寻常父亲一般,教他做事,育他才德。可偏偏不允他一事,那便是“爹”这个称呼。
欧阳昃枫有了自主意识之后,看着其他皆喊爹娘,唯独他不同,慢慢觉得“父亲”一词与“爹”这个称谓似是相差甚远,疏离了一些亲切。他不解,也不去问。只将这疑问埋在心底,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成年之后亦忘记了有何不同。
他曾经生过许多不义不孝的念头,但后来皆因种种父子情谊将诸类念头变为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