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发出一声低沉的类似恶鬼凶灵般的咆哮,提着剑冲向“老胡”,而被附身的老胡已经完全妖化了,对阵时整个身体都可以变成沙子,突然消失在空中,然后在对手的视线之外,防御的死角之处重新凝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简直防不胜防。
草鬼对沙妖,也算得上是天上地下,六界中难得一见的战斗了。
只是这场战斗对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借鉴价值,因为他们的打斗速度之快,仅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身法之迅速,只在空中留下两个残影。
几番厮杀后,鹤青略占下风,他的发冠散了,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面色惨白,他以剑作拐,倒插在地上,扶着剑柄,吐出一口鲜血来。
“鹤青!”夜漓见状,简直心急如焚。
他却吼道:“别过来!”
鹤青明白现在的自己虽然神志尚还清醒,但他不能保证这种清醒会持续多久。
他能借助草鬼的力量杀敌,也能杀同伴。
可惜刚刚的多轮进攻都是无效的,剑能断沙只是他一时的错觉,沙粒极其细碎,现在的“老胡”可以说根本没有肉身,就算鹤青剑法再好,能命中“老胡”,甚至在他身上捅一个大窟窿出来,也会立即被沙填满,恢复原样。
什么嘛,夜漓暗自嘀咕,这样根本打不赢啊。
但鹤青并没有丝毫受挫或者气馁,反而继续展开凌厉攻势,被草鬼俯身的他和那不知疲倦,没有痛感的尸鬼并无二致。
那一招化成沙子瞬移“老胡”似乎是使得不耐烦了,这一次他如此,反而将右臂幻化成一个沙盔,并以此为武器主动进攻,沙盔的样子变化多端,可以是矛可以是剑也可以是盾,接着他招了招左手,大部分地上的沙都悬浮到了半空,形成一个一个沙弹,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鹤青飞去。
夜漓再也忍不住了,飞身将鹤青扑到在地,腰和背上立刻挨了几下沙弹,疼得她直冒冷汗。
他们在地上滚了几下,总算躲过了大部分的沙弹,但未击中目标的沙弹掉在地上,很快又在“老胡”的操控下重新凝结起来...
这样下去岂非没完没了!
夜漓寻思,难道沙妖没有弱点吗?
她靠在鹤青身上,一边忍着痛,一边观察“老胡”。
鹤青将她放下,生硬地说:“别,动了。”说着身形一闪,又消失不见了。
他像是爆发了似的,剑舞得飞快,那把比普通的剑小了一圈的剑在他手中简直就跟匕首一样灵活,一剑刺向“老胡”的右腋,手腕一翻又划向他的左肩,接着剑在手中转了几圈,反手握住,直取他的脖颈,他手臂上青筋暴起,眼中冷光凛冽,剑走偏锋,下手狠辣。
之前一波彼此虚实都探得差不多了,这一回合都使出了全力,因而也更为激烈,鹤青重伤至此,剑势却丝毫不见延缓,夜漓担心他的身体,甩出魂鞭相助,“老胡”以沙的柔韧化去她这一鞭的力道,无论如何对他都还是构不成威胁。
一次次的进攻都化为泡影,她跟鹤青联手都讨不得好处去,夜漓愈加心忧,再这么耗下去,形势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但鹤青没有放弃,观梦境中于氏之景象,被草鬼婆附身之后,会将人原本的执念更加放大,比如于氏对孩子的思念,现在的鹤青执着的,可能就是要带夜漓安全脱离险境,他拖着残躯,迎着沙盔化成的斧头而上,直到斧头快劈向自己的面门,他才瞬时移开,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若是有一点差池,便是血溅五步,命丧当场的结局,简直不拿生死当一回事儿。
眨眼间,鹤青闪到“老胡”身后,一剑砍在沙妖的后背上。
还没等夜漓看清楚,“老胡”庞大的身躯就轰然倒地。
这一击居然成功了!夜漓十分意外。
鹤青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是比沙子还快?
殷红的鲜血从他右手的袖子中流出,沿着剑身淌下来。
原来如此。
若是握不住沙,就用鲜血凝固它。
刚刚的那一剑,正是因为鹤青的剑上带了血,才能砍中沙妖的实体。
还没高兴多久,“老胡”便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背上的伤始终成沙化的状态,他在慢慢自愈,但还未完全恢复。
转眼夜漓又落入绝望,这满场的沙子,就算他们两所有的血都流尽了,也无法全部凝固啊!
在几乎万念俱灰之时,她做了一件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
拜鬼王。
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很虔诚的那种,认真到都能引人发笑。
可能她见到本尊,都从未这么恭敬过。
虽然嘴上依旧使劲埋汰他,但夜漓觉得她这是在激将,毕竟洛梓奕这个人最骄傲了,听不得批评。
“洛梓弈,哦不,鬼王大人,你不总说自己很厉害,拜神佛不如拜你吗?若你真是这么灵验,不如显个灵,带我们离开这里如何?知道您老人家虽然身在鬼蜮,心却是最慈悲的...你要是愿意发善心救救我们,我发誓从今日起清明烧纸,中元作法,寒衣祭祀,我三月三还给你磕头上香,你就行行好,帮我们一把吧...”
夜漓几乎都要对着洛梓弈的像三叩九跪了,但周围依旧没什么动静。
而“老胡”背上的那一剑已经几乎要愈合了,夜漓见拜洛梓弈无用,急得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徒有虚名,其实什么都不是,你就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信徒死在鬼王像前吗?你看信奉你的后黎国都灭亡了,你好歹也是冥界之主,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