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漪决定要去告官之后,下午就去府衙附近走了一趟。府衙那条街的街尾有一家摆摊卖面的,林静漪去要了一碗肉丝面,然后向面摊老板问了一些事。
比如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有冤屈要告官,需要提前准备一些什么。
林静漪状告张婆子小儿子伤人一事,其实并不是很好判,因为一来宋衍深受伤不是很重,只是轻微骨折,说句难听的,骨折疼归疼但是没见血,从外观上看,宋衍深的胳膊完好无损,因为没有外伤看着一点都不唬人。哪怕是破个口子流点血呢,也能说得严重一些,可惜并没有见血。
二来,则是因为这事拖得有些久,最好的时机就是受伤当天就来告官,可惜宋衍深当时脱不开身。现在都过去七八天了,宋衍深再去告官,这让别人怎么想?若是碰到那种爱和稀泥不爱揽事的官,估计开口就是你们一人退一步算了,以和为贵,别闹得那么难看。
但是林静漪就是不想善了,她缺看病治病的那点银子吗?
她不缺啊,她就是想让张婆子小儿子受到惩罚、知道害怕、以后不要再来惹他们。林静漪就是想出这口气,不在乎那点银子。
所以她提前打听一下府城的父母官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那种习惯以和为贵的,林静漪就不告了,她花点银子雇几个人,去张婆子小儿子家闹一闹,把人狠狠教训一顿。
不过幸好林静漪从面摊老板口中听到了这几个字: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咱们知府老爷啊,最是重规矩,一板一眼异常严苛,眼睛里一点沙子都容不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早前有个老母亲来府衙门前击鼓鸣冤,说她儿媳妇要把她磋磨死了,家里的活全部都是她干,天天累死累活跟个下人似的,就这还不让她吃饱饭。
儿媳妇一天三顿饭,两顿都能吃肉,早上那顿就是不吃肉,也要吃白面馒头加鸡蛋,这可真对得起自己的嘴。但是那个老母亲吃什么,可怜啊,她说自己一天只能吃早晚两顿饭,而且还都是儿媳妇吃剩下的边角料。升堂的时候我也去看了,那老妇人饿得只剩一把骨头了。”面摊老板现在说起这事,还有些唏嘘。
林静漪听见这事,也来了兴趣,追问道:“然后呢?她儿媳妇这么对待她,她儿子就不管?”
“儿子?还不如死了呢。”面摊老板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说那个老妇人这么可怜,咱们是不是都以为她儿子不在家,所以她儿媳妇才那么嚣张,可劲地磋磨老母亲。”
一般这种问话,答案都是相反的,代表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人们预料之中的那一个。
果不其然,那个面摊老板狠狠地拍了拍桌子,重重地说道:“偏偏不是!她儿子就在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个亲娘受折磨。知府大人一听说她儿子在家竟然还不管亲娘,当即就火了,让衙役把她儿子带来。
老妇人就给她儿子求情,说是儿媳妇太厉害了,儿媳妇的爹和几个兄弟都是走镖的,娘家势大,儿媳妇本人也会些拳脚功夫,她儿子既没有她儿媳妇高,也没有她儿媳妇壮,所以才护不住她,根本不怪她的儿子。她只想让知府大人罚她儿媳妇,别牵连她儿子。
但是你说这事,她儿子怎么可能一点错都没有,当儿子的连亲娘都护不住,他还有什么脸活着?这道理咱们都懂,就是她儿子不孝顺在先,她儿媳妇得寸进尺磋磨婆婆在后。
但凡她儿子骨头硬一点,跟自己婆娘呛一回声、动一次手,他亲娘也不至于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起码三顿饱饭是有的。所以无论那个老妇人再怎么给她儿子求情,知府大人还是打了她儿子十个板子,她儿媳妇则是二十大板。真是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