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迪迦冲进屋子以后,并没有见到那孩子。
他置身在了雾气缥缈的虚境中,脚下是茫茫星空,头顶是耀眼白光,前方是大雾中的兵荒马乱,后方是与狼群周旋的罗恩。
忽然,一团白色火焰从前方大雾中砸来。
火焰碰到伊凡迪迦时变成了一道虚影,穿过他的身体,砸向了后方的树林。
成片的树林被点燃,树木瞬间化为了灰烬,在大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焦坑。
伊凡迪迦后方的罗恩与群狼消失了,他彻底置身在了一片草原上。
士兵们的刀光在他身旁挥舞,不同颜色的火种相互对抗着。
当两种颜色的火种碰撞到一起时,它们合二为一,如同两团惊雷滚到了一起,发出嗤嗤嗤的电流声。
身旁的燃烧物越来越多,不光是树木,还有被攻击到的人。他们的身体在接触到白色火焰后像蒸汽般倏然消失,甚至都没来得及在这人世间留下最后的一声哀嚎。
这环境怎么这么熟悉?
伊凡迪迦向四周望了望,透过雾霭,他看到了两支交战的军队。
这片草原——
这块土地——
这场景——
十二年前,他曾在这里救下了费尔兹,失去了他的待灵。
记忆涌了上来,像刀疤被人揭开,让他内心那颗仇恨的种子死灰复燃。
十二年来,他常常在深夜想起他的圆毛怪,想象它又活了回来。
它是他在神纪天的水灵谷拾到的,当时还只是颗光溜溜的圆蛋。为了把它孵化出来,他顶着神纪天那帮老家伙的嘲笑,坚持每天抱它在怀里。用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他终于见到了破壳而出的圆毛怪。它是他一手带大的,跟了他多少年他自己都忘了。
圆毛怪的消失,让伊凡迪迦这些年来一直无法释怀。
他想知道天空之城那老头到底有没有骗他?
在前往人界前,那老头把寻找圣灵的事儿吹了个天花烂醉。好像这事除了圣都学院的第一优等生伊凡迪迦外没谁能做。好像只要他肯出手,这事儿就能水到渠成。
长期的自负让伊凡迪迦也坚信这事儿非他莫属。只要他愿意,花不了一年半载他就能完成这项任务,带着荣耀返回天空之城。
荣耀。
狗屁的荣耀。
其实,来人界前伊凡迪迦给自己想好了退路。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完不成任务,只要他的待灵还在身边,它就能带着他随时撤回天空之城。
如今,他一无所有,像只被囚禁在人界的笼中雀。
无数个夜晚,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还能找到十二圣灵吗?还能把他们整整齐齐带回去吗?
如果他找不到他们,他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仇恨又一次站了上风。
不,他要回去,必须回去。
他要回到天空之城找那老头算账,让他知道欺骗他的代价。
人界的十二年,对众神来说眨个眼睛的时间都不够。但对此时的伊凡迪迦来讲,这十二年他一路走来的艰辛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身旁,又有人倒下了,脚下已经遍布尸体。血水流淌着,像小溪潺潺向前。
两个打着近身战的士兵就在他的身旁,一人的剑穿过伊凡迪迦的身体,刺入了他身后另一个人的胸膛。
他们看不见他,够不着他,而他却可以看见他们。
忽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身影,姆大陆的红衣祭司。他被十几个黑衣人追杀着,其中六人摆成六星阵牵制着他的力量,而剩下的人则在对他发起猛攻。
这片平原的上方——伊凡迪迦十二年前曾站过的那个山头上,一个带着狮头帽的男人站在那里。白色的披风在他身后飘扬,他冰冷的眼睛像置身事外,旁观着山脚下的一切厮杀。
伊凡迪迦不认识他,但他记住了他的模样。
“殿下!”
“费尔兹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