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乳羊(1 / 2)

原本该在渭河县的两夫妻, 就这样又在凉州府碰头了。

陈淮安的客房也在这客栈的最后一进, 同样的月型拱门, 门前两只汉白玉的狮子, 是一间整体而成的小院, 院子里显然住了不止他一个人, 因为锦棠进门时, 就瞧见脑袋圆,眼睛圆,生的跟颗丸药似的王金丹, 就在西侧厢房的窗子里探出了头来。

院中一株樱桃树,上面樱桃结了个缀缀而繁,于月光下, 呈着紫黑色, 淡淡的熟透甜香。

锦棠略点了点头,笑了笑, 赶在王金丹打招呼之前, 径自就进了主屋。

骄奢淫逸, 这些东西本与属于锦棠的陈淮安是沾不上边儿的。

上辈子在京城十年为官, 虽然人人都传说小阁老是何等何等的奸佞之人, 但锦棠与他做夫妻的时候,自来勒令他, 做人做事要问心无愧,不能乱收人的财礼, 也不能行缺德之事, 更不能因为自己是官,就欺负百姓,鱼肉乡邻。

陈淮安与她小门小户,连下属官员们送的家乡土特产,落花生和红蕃薯都不曾要过。

到和离的时候,锦棠带走的,全是自己攒下来的私房,概因陈淮安清清贫贫,一无所有。

但事实上身在相府的陈淮安,会大笔收授贿赂,会买官卖官,会狮子大开口,问下属官员们要田地要宅子,这些,可皆是陈淮安倒台之后,官府从黄爱莲的嘴里套出来的。

便同床共枕一生,也没人敢说,自己真正了解枕畔的哪个人。

陈淮安的客房果真极尽奢华。

一寸长的羊绒毯铺地,一整套紫檀质的家具,案头耸肩美人瓶中插着怒艳的芍药。

一件鸦青面的棉质直裰,随随便便丢在衣架上,另有一双牛鼻眼儿的老布鞋,刷的干干净净,就摆在衣架下方,显然,陈淮安在这儿住了已经有一段日子。

他熟门熟路进了里间,解了外罩的黑色短衫丢到衣架上,出外片刻,摘了一瓮拇指头大的,湃于井水中的樱桃进来,滤净了水,放到桌子上,站在锦棠面前,忽而欠腰,双手攀着她的椅背,将她环住,仔细望着她的额头。

“方才金丹说,有个渭河县的老相识,鬼鬼祟祟跑进来偷樱桃,因怕给认出来,他们都没作声儿,任凭他摘了许多。”陈淮安说着,忽而伸手在锦棠额头上轻轻点了点,这是她一直戴斗笠,压的太久,额头位置勒出一条深深的红印来。

锦棠不欲吃陈淮安的樱桃,也一把就搡开了他。

陈淮安于是转身进了里间,拿了瓶清清凉凉的药膏子出来,旋开盖子,替锦棠涂着。

这是他们这些日子来,在凉州被晒伤以后,涂的万金油,极管用的。

见锦棠仍不肯吃樱桃,陈淮安笑眯眯问道:“葛青章偷的你都肯吃,我光明正大替你摘的,你反而不肯吃?”

锦棠白了他一眼:“饭呢?”

她是叫他拿葛青章的性命胁迫着,陪他来吃饭的。

陈淮安抹完了药膏,盖上盒子,道:“先吃樱桃,至少吃一半,才有饭。”

锦棠于是挑了枚最大的樱桃,赌气似的,一口摘下,咬破了汁子,在舌间轻点着,故意挑衅似的,伸了舌尖儿出来,给陈淮安看。

红嫩嫩的舌头,红瓤带着汁水的樱桃,她跟个孩子似的,翻卷着舌尖儿,做个鬼脸,转了一圈。

陈淮安依旧躬着腰,手仍在半空中,身量太高,挡住了所有的光。

“糖糖。”他下意识舒着紧成结的喉结,道:“你这样,就不怕我吃掉你的舌头?”

要说女子,娇的,美的,艳的,懂文墨的,善诗书的,会琴棋书画的,懂房中术的,两辈子,陈淮安见的可不少。

上辈子与锦棠和离之后,黄爱莲为了能让他回相府,甚至于,半夜让两个,据说是从生下来就只以妇人之乳为食,从来没有吃过一口饭菜,肌肤娇嫩的跟豆腐似的双胞胎,半夜爬到陈淮安床上,妄图让他幸之。

陈淮安望着哪两个皮肤白嫩的不像真人,娇美的不似真人的女子,恨不能一人踩上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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