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连莫婠这个青楼老板娘,他都能不介怀身份,以诚相待,莫婠相信玹华绝不是那种满眼世俗偏见的男子。
当然便如七娘曾经所言,人心隔肚皮,有些人朝暮同床共枕相处个几十年,都未必能摸准对方的真实心思,更何况,只是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了。
但,他不是旁人啊,他是司命星君!司命星君的人品,那是整个三界都心口夸赞,整个天族都有目共睹的!
他笔下的男女主,可是宁肯牺牲性命,也要忠于彼此的人设。
能写出这般感天动地的爱情之人,莫婠绝不信他滥情薄幸。
笔墨游走的顺畅,莫婠揽着广袖面不改色道:“未曾亲见,不予置评。他是落魄的大家公子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一定会负了丫头的娘亲。丫头的娘亲现在究竟怎样,我们谁也不曾心知明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身为不相干之人,无权干涉,也没必要评说。萍水相逢而已,总有离别的那日,谁又能在谁的生命里,停留上一生呢?”
刚从长紫阁出来寻莫婠的玹华行至长廊时,恰好便听见了后面的那句,萍水相逢,总有离别之日的言语。
步子顿了一下,他半个身影被长廊的雕花木柱挡了住,玉骨净立在一缕清风内,白袍子飘逸,平添几分道骨仙风。
“哎,话是这样说不假,但七娘还是认为,对他,小主人还是得多留些心思,勿要过于真诚,免得被人……骗了感情。”
莫婠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写下去。
七娘扇着团扇,幽幽道:“想当年,主人她也是太过于相信一个人,才会深陷于那人的谎言里,致使她后半生,过的凄凉清苦。主人原也是个骄傲的女子,自从遇见那个负心汉,便神使鬼差的为他摆弄,对他言听计从,深信不疑。
她是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交给那个负心汉了,可惜……那个负心汉城府太深,将她骗的好苦,伤的体无完肤……一个女子,独自大着肚子,背井离乡,离开京城。又孤身一人在荒野里生下了你,还要躲着京城那些人的追杀,躲进深山里,一藏,就是二十年……哎,如今你也大了,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华了,七娘是当真害怕你会步你娘的后尘。
你娘临终前,将你交给重歆楼照顾,七娘我早已立誓,哪怕是他日舍了性命,也会护小主人安然。七娘我怕自己照顾不好你,更怕,他日没脸去见主人……”
笔下走势戛然停滞,莫婠抬了明熠似水的清眸,目光落在了七娘手下的那方飞燕衔花砚台上。
她待白茶娘,却也仁义。莫婠刚附进白茶娘体内的那会子,曾听彼时守在白茶娘床畔的七娘同旁的丫鬟们说过,白茶娘的娘亲,便是重歆楼实际上,真正的老板。
而七娘曾受过白茶娘母亲的恩惠,从小便在白茶娘的外祖家长大,后来白家遭难,白家人也相继不在了,阖族只留下了白茶娘母亲一根独苗苗。
白茶娘母亲远走他乡的时候,带上了七娘,彼时七娘也不过五六岁,白茶娘之母许诺与她姐妹相称,余生相互扶持,做彼此的倚靠。姐妹两个从千里之外的地方,一路辗转流落到青州,饿的快一命呜呼时,遇上了彼时重歆楼的大老板,大老板见她姐妹两聪明伶俐,长得又好,便择中了她们做自己的继承人。
大老板亡故在二十五年前,死前交代楼中所有姑娘,奉白茶娘之母为新主。
白茶娘的母亲只在重歆楼掌管几年楼子的生意,尔后又因些私事进了京城,是以重歆楼就交给了七娘暂且做掌柜。
也是那一趟京城,让白茶娘之母遇见了意气风发,款款君子的当朝新贵,付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