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摇摇扇子,耐心解释道:“刺史么,便是整个青州城最大的官。掌管着一州的人力财力与军队兵营,你可以理解为,一州之主。至于师爷么,则是刺史大人身边的军师,专门帮刺史大人出主意,打理政务的。比那些功曹主簿还要官大些,也是一地刺史的心腹。”
长灯懂了的点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懂了,就像是你和主人的关系一样,主人是主将你是副……”
“嘘。”话说了一半,林渊蓦然收扇,扇骨碰到了她的唇,正色凝肃道:“慎言!”
长灯立时也意会到了自己的失言,心虚咬咬唇,目露怯色的低头后退了一步……
虽是无关紧要的一句话,但因牵扯到了莫婠,难免不会引人侧目。
张如枫睨了眼长灯,沉默未曾多言。
玹华则暗暗思纣着她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主将……是将军么?不过现在想想,他的婠婠身份神秘,这个突然出现的林渊,更是来路不明,不知底细。
只好在林渊与他的婠婠都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纵是对他有所欺瞒,想来也同他一样,有什么无法明说的苦衷吧……
张如枫在主位落座后,七娘握着扇子赔笑的凑了过去,激动难抑的叹息:“真没想到,张公子你竟然是刺史大人,刺史大人能在咱们重歆楼落脚,真是咱们重歆楼的福气!啊对了,现在应该不能称张公子为张公子了,应该改口称为……沈大人。”
张如枫叹了口气,沉重道:“还是唤我张公子吧,沈衡这个名字,太过冰冷。”
“啊?”七娘怔了怔,“冰冷?啊不,没有没有,怎么会冰冷呢!大人虽然现在是大人了,可在我等的心里,大人一直都是曾经的张公子,不会改变的。”
张如枫沉着脸色摇头:“七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喜欢沈衡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听起来,委实陌生而又疏远,冰冷冷的,一点温暖都没有。张如枫这个名字,方是我母亲亲自为我取的,大家唤我这个名字,我才觉亲切些。”
“啊?”七娘又惊讶出声,捏着团扇,小心翼翼的试问:“这又是姓沈,又是姓张的……大人您,到底姓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糊涂,便对了。”广袖搭在身畔矮几上,张如枫毫无保留的敛着眉道:“以前月魄曾问过我,既是外地人,为何却是本地口音。因为,旁人只知我祖籍在外地,之前任职也都在其他地方,并无人知晓,我其实自幼是在青州城长大的。”
月魄闻言大惊:“你是青州城本地人?”
“嗯,我原本便是这青州城的子民,我父亲,是昔年的粮商,张无乱。我母亲是张家夫人,昔日朝廷文画馆馆使的掌上明珠。我很小的时候,就在重歆楼门前见过七娘,七娘那时尚年轻,风采绝代,美艳无双。重歆楼美人如云,而招惹那些达官贵人常常念叨的,却是年纪轻轻便坐上掌柜交椅的七娘姑娘。那年七夕夜,重歆楼门前灯火阑珊,人潮如海,姑娘们水袖起舞,然都不抵七娘隔着人潮人海的一个回眸。我母亲说,那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仙,那位七娘,方是真正的月下美人。”
光听张如枫的形容,莫婠就已经幻想到了多年前,尚还稚嫩的七娘在重歆楼一众娇花美人丛里,究竟是个如何惊艳的存在。
多年前的七娘,着实该算是一个惊艳无双的倾城女子。
而多年后的七娘,虽是美人迟暮,可依旧风韵犹存,一双美眸里,仍有年轻时的花海绚丽,风月无边。
单是那张不曾衰老几分的容颜,那双眸华轻漾的丹凤眼,莫婠猜都不用猜,便能设想到,七娘年轻时的风采有多么惊为天人。
只可惜,凡人一生匆匆,青春年少亦匆匆。便似一朵花,含苞待放的时候美,绽放风华的时候美,可这种美,却是不长久,似须臾一刹间,花痕便已枯谢,青春便已染上薄霜,浸白了鬓发。
不像她们做神仙的,一副美貌万年不改,一朵娇花,永世不谢。
七娘被张如枫夸的喜笑盈于眼眸,妩媚的抬了抬扇,害羞自谦道:“哎呦喂,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在记着。以前还年轻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好,长得好,身材好的,可现在老了,容颜也不复从前了,人嘛,都有个衰老的时候。就让以前那些事,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就是了……”
想了想,又陡然一哽,唇角笑意敛住,七娘昂头失色追问:“你说你是……粮商张家的孩子?你母亲是阿橘姐姐,是不是!”
七娘情绪这般激动,莫婠提起兴趣挑挑眉,自顾自的猜想道:“又是一位老熟人?”
玹华走到莫婠身边,“又是一位故人……”
莫婠哑了哑。
这个又字,用的极好!赶在张如枫再开口之前,林渊突然将一枚金珠子送进了莫婠与玹华的视线里,没良心的惬意道:“来赌一把!就赌下面的剧情会不会是:七娘寻找到失踪多年的亲戚,而张如枫的爹娘,与七娘和重歆楼,渊源匪浅。”
莫婠脸黑了下:“这还需要赌吗?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