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郡,长治县。这座位于党郡东南的县城乃是党郡的郡治所在,所以党郡的高官们都位于这里,包括郡守大人和郡尉剧辛同样也是如此。这一天,满头白发的剧辛从郡守府大步的走了出来。单单从那黑得和炭一样的脸色之能够看得出来,剧辛的心情很不好。一点都不好。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原本是一名位高权重,名震天下的燕国重臣,辅佐燕昭王打下了一个大大的燕国盛世,让燕国一度并吞齐国之地,甚至有望成为原霸主。然而随着燕昭王的去世、乐毅的去职和田单的绝地反击,让这一切统统都成为了泡影。不仅如此,随着新王位,剧辛也成为了被清洗的对象,黯然下野。剧辛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许也是这样了,但没想到在隐居多年之后,自己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的老友庞煖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赵王想要招募剧辛!对于这个招募,剧辛一开始是十分犹豫的。剧辛本人虽然是赵国人,但他是在燕国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的,从个人的感情来说,终究还是要偏向燕国更多一些,否则的话在被迫辞职后不会仍旧隐居在燕国之了。但剧辛终究还是跟随着庞煖回归了赵国,因为剧辛非常的清楚,如果自己还想要施展才能的话,也只有赵国的那位年轻的赵王能够给自己机会了。赵王也的确给了剧辛机会。虽然说剧辛并没有得到施政的职位仅仅成为了一名将军,但是剧辛这个北军郎将可是在赵*界之仅次于廉颇和庞煖,和南军郎将乐乘并列的存在,倒也不算是辱没了他的才能。所以剧辛一直以来倒也算是兢兢业业,只想着哪一天能够因功位,在赵国也获得和燕国一般的声望和功业。然而一场河东郡之战打破了老剧辛的这个梦想,剧辛的军事才能虽然已经足够出色,但终究不可能是白起的对手,被白起打得节节败退,几乎把整个河东郡都丢掉了。在这一战之后,剧辛一度担心自己会因为失职而被夺职下狱甚至被斩首,毕竟丢失国土这种罪名可是不折不扣的大罪。好在赵王显露出了宽容,仅仅是将剧辛降职为郡尉,然后罚了几年的俸禄了事。对于这一点,剧辛的内心其实是很感激的。这也激发了剧辛心的傲气,老将军迫切的想要洗刷自己身污名,想要让自己重新扬眉吐气。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剧辛这两年来在每年三个月的操练之时,对于自己麾下的几千郡兵那可都是花了大功夫大精力,务求要将这些郡兵的兵员素质提高去。让剧辛感到满意的是,由于党郡位于太行山脉之,向来是靠山吃山,因此郡兵里不少人是既能耕田打猎也是一把好手,兵员素质倒是起赵国平原那边还要强一些。两年的操练下来,剧辛觉得自己手下的这些党郡郡兵虽然还远不能够和天天训练的赵国央军相提并论,但至少也是有模有样,拉出去打几仗说不定也能够成为一支不错的部队了。根据赵国的条例,一旦党郡的郡兵被征召入伍,那么到时候剧辛这个郡尉会自动成为校尉(也有可能升职为裨将),重振雄风的机会也来了。但让剧辛郁闷的是,这两年里赵国的战事主要发生在东部和北部,位于南边的党郡根本没有接到征召郡兵的要求。更让剧辛郁闷的是,那个年纪自己小了整整二十岁,属于自己儿子一辈的郡守刚刚竟然和自己说什么:“党郡位于国家腹地,本无战事之虞,又何必投入如此之多的钱粮兵甲,徒增民众和府库负担。”这郡守的意思很明显,那是要削减郡兵的待遇了,从下个月起,以后拨付给郡兵的钱粮都会减少三成。要知道春耕刚刚结束,现在郡兵正好聚集到了长治县,准备开始一年三个月的练兵。可现在这没钱没粮的,拿什么养兵,拿什么打仗?想到这里,满头白发的剧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道吾这么以一个败军之将的身份郁郁而终了?”郁闷的老将军带了自己的几名亲卫决定城头走走,这也是他这两年来散心常用的方式。当在城头训斥了几名在烈日下偷懒的大头兵,几鞭子抽下去之后,老将军的心情好了不少。“如今虽然党郡已经许久没有敌人,但是汝等也不应该放松警惕,要时刻防备,否则的话若是有朝一日敌人来袭,那么汝等这般模样,又如何保家卫国?!”老将军疾言厉色,但是除了几名被抽了鞭子的士兵跪在地瑟瑟发抖之外,其余的士兵、包括剧辛身后的亲兵们都有些不以为然。党郡这个地方,西有河东,北有云雁门代郡,东有邯郸,谁能打到这里来?韩国?谁都知道韩国是赵国的小弟呢。剧辛也是老江湖了,哪里不知道自己麾下这些士兵们的心思?正待继续痛斥几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南方。在南方的道路,一匹马载着马的骑士而来,激起不少烟尘。剧辛虽老,但是并没有老眼昏花,反而一眼看到了这名骑士身后的一块破破烂烂、不知道是用木棍还是用什么别的东西绑住的红布。“有军情?”剧辛身体一震,立刻快步走下城头。过了片刻之后,这名骑士骑马而至,剧辛立刻迎了去,喝道:“吾乃郡尉剧辛,汝有何军情?”马骑士滚鞍落马,朝着剧辛行了一礼,正待开口说话,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接向前要摔倒。剧辛及时的伸出了手扶助了骑士,从手拿出一个水壶塞到骑士手,沉声道:“先喝口水,慢慢说。”这名骑士伸手接过了剧辛手的水壶,咕嘟嘟的一饮而尽,随后对着剧辛说道:“郡尉,大事不好,韩国将军靳黈率领数万大军北,三天前已经抵达常平关下!还请郡尉速速向大王禀报,好让大王派出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