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病！”
两个半老不老的小脚女人突然展开了拉锯战，两边的下人都看得傻了眼。
周夫人被逼急了，只得扔出杀手锏：“老姐姐！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周家缺你家那点儿礼金东西？幸好放在角落里都堆出了灰！回头就让奴才们给送回去！我呸！”
林夫人愣头愣脑地问道：“好好的，干嘛要找茬退婚？杰儿一表人才，哪里配不上你家姑娘，亲家母，有话好好说……”
周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她本打算客客气气就把事情给解决了，不想这老娘们儿胡搅蛮缠，她怒喝一声：“你林家养出一个远近闻名的傻儿子，难道想坑害我家姑娘吗？没门！”
周婉清今年刚满16岁，长得眉清目秀，体态苗条，因为还没有出阁，尚不能盘头，只梳了辫子拖在身后。她看母亲一早出了门，不到大半个时辰便气得脸乌青地跑了回来，完全一头雾水。
“娘，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急？”周婉晴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小袄，下面配着淡青色的长裙，薄施脂粉，看上去清丽至极。
周夫人嗓子都快破了音：“这个混账婆娘！死乞白赖地要跟咱家攀亲，我闺女儿就是嫁不出去，也坚决不嫁给他林家！”
周小姐如同被冷水泼面，大惊道：“娘今天过去是去退婚的吗？林杰哥哥哪里不好？”
她幼年时曾与林杰见面多次，两个小儿女毫无猜忌，虽说林哥哥经常犯傻，却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因为孩子尚小，两家都觉得放在一起培养感情也不会触及什么人伦大忌，直到他们长到十来岁，才慢慢阻止了接触。
有次在林家花园中玩耍，婉清被院中散养的一条恶狗扑倒在地，眼看就要被咬出狂犬病来，小小的林杰拿着长长的竹竿，奋勇至极地将恶狗撵走，家人们后来将那条可怕的疯狗给扑杀了。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余怒未消：“好孩子，我怎么会把你嫁给林大傻子呢？这不是害了你的一生吗？你放心，你爹认识不少达官显贵，提过亲的不知道有多少家呢……”
“林哥哥不傻！女儿誓死要嫁给他！再说我这双天足，哪家公子愿意娶我？”周婉清伸出一双脚，竟是汉人贵族少女中绝无仅有的大脚！
周家本也按照风俗，帮小婉清缠足，不料这小丫头是过敏体质，刚将小脚弄破了一些皮肉，她便高烧惊厥，如此反复多次，如果强行缠足的话，闺女的命就没了。周老爷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这畸形的审美，平日只让周小姐穿着长裙遮盖一下。
周夫人呆了片刻，忽然一拍脑袋，喜滋滋地说：“满族的女子都是大脚，他们家的公子必然不嫌弃你的一双天足。再说咱闺女儿长得这么讨人喜欢……”
周婉清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母亲好不势利！将来我林哥哥要是发了迹，您是不是还要巴巴地去求婚？再说那些满族的贵公子，天天都是逛街遛鸟玩女人，女儿可不想跟个纨绔子弟成婚！人家满族人根本看不上我们汉族女子的！”
……
林杰一大早正在书房专心致志地读书，却见爹娘一起走了进来，脸色都很难看。他连忙起身，问安道：“父亲母亲早啊。”
林夫人急吼吼地道：“杰儿，你快跟你爹去周府，把亲事一定要尽快定下来，最好这几天就把周家姑娘娶进门。”
高中生困惑地问道：“娘你受了什么刺激了吗？干嘛这么心急火燎的？”
林老爷无可奈何地叹气道：“周家要退婚……简直莫名其妙！所以你娘急眼了，让我们爷俩去登门……”
“哦，他们为什么要退婚？”少年淡淡地问道，俊秀的面容上一点儿波动也没有。
林夫人诧异地看着儿子，这小子很喜欢婉清，为啥听到退婚毫无反应？她指指林秀才：“还不是他害的！噼里啪啦地只顾揍你！现在整个江宁府都知道林家的儿子被揍傻了！”
林杰只得合上书本，冲一旁围观的私塾先生抱歉地笑笑，沉声说：“我跟爹过去的话，是想证明我不傻？怎么证明？”
他接着对哑口无言的双亲笑道：“这又不是奴隶社会，把人家姑娘一棍子敲晕了抱回家。你们不要着急上火，等我考上了童生，再慢慢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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