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这都是个送死的差事,若非李渊之前表现得确实发自肺腑李世民几乎要怀疑是父亲在借刀杀人,以杨广的手杀掉徐乐,既能安抚那些世家子弟又不至于寒了部下的心。眼下虽然相信父亲不是这般心思,李世民仍然难以认同这番布置,刚想要开口为徐乐申辩求父亲收回成命又想起方才的言语,这话不知该如何出口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看出自己儿子心中所想,李渊抢先说道:“不管怎样,阿乐此番都是惹下了大祸。若是不加责罚其他人又该怎样想?其他军将有样学样,我李家基业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不管为人为己,都少不了要给他一些教训,如此才好让众人息怒,于徐乐也有好处。江都之行固然凶险,可也未必险过长安或是云中。阿乐乃是个豪杰,绝不会畏惧凶险不敢前往,更有一身勇力,足以逢凶化吉。你想想看,他每冒一次风险,于自己都有好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大家都不敢前往江都,他走上这一遭,今后便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为父也可放开手脚提拔,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为父给你交个底,阿乐的玄甲骑此番损失惨重,又在宫里闹了那么一场,便有人进言将玄甲骑打散分别编入各军听用。免得他们彼此勾连不受约束日后闹出大乱。”
“大人,此事万万使不得!”李世民急忙道:“玄甲骑以铁骑墙阵称雄沙场,必要聚合一处,才能发挥出最大战力。若是将他们打散重编,等若自毁长城,这支无敌劲旅也就变成了庸卒,我李家又去哪里找这么一支折冲御侮的精锐?”
“这话不用你说,为父早就想到了。”李渊打断儿子的话:“这等言语为父自不会听从,玄甲骑非但不会打散,还会招兵买马增补兵力。日后征战少不得玄甲骑冲锋陷阵,只有几百骑如何够用?长安城中广有甲杖,我军中亦不缺战马,这玄甲骑当然多多益善。为父已经决定将玄甲骑自立一军,以三千人为数。等到阿乐此番从江都回来,便正式给他将军号,让他统领这支劲旅,日后再立战功另有封赏。你想想看,如今各军都盯着名爵兵马,也有人把玄甲骑视为奇货,阿乐若是不做出几件人所不能之事,为父又怎好这般嘉奖?”
李世民这下也没了话说。父亲所说没什么错误,不管是李家家主还是当今朝中的隐天子,李渊行事都有很多顾虑,不能放开手脚如同侠客一般快意恩仇。毕竟打天下不能光靠武艺兵马,更要靠谋略权变。如果为了一个徐乐得罪手下各方势力,于李家基业自然是弊大于利。
名爵为朝廷重器,不可轻易许人。当日父亲看在徐乐是故人之子份上,见面即封徐乐为将军,本就有些儿戏。不过那时李家刚刚起兵,各地豪杰纷纷来投。其中不乏自封将军或是滥许名爵者,李神通更是把将军号胡乱撒出去,网罗各地绿林豪强为自己效死。
如今攻下长安便要讲究体统,那些滥封的将军必要裁撤免得日后搞得天下大乱,徐乐的将军号也不怎么稳牢。本来以他攻下蒲津阵斩鱼俱罗以及夺城之功,做将军也是理所当然。可是闹出窦奉节这桩事以及玄甲骑随后的反应,总是给了别人把柄,这将军号能否保留也就在父亲一念之间。
将玄甲骑扩充到三千再加上将军名爵,足以让时下大多数武人心甘情愿搏命,何况徐乐之前也确实惹下大祸。哪怕徐乐在此,只怕也得感谢唐国公大仁大义不会有任何怨言。李世民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为徐乐推辞开脱,可总是觉得让他闯江都难以放心。
李渊微微一笑:“二郎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艰难,左右不过是走一趟江都,又不是让他闯龙潭虎穴。看上去是自入死地实则不然。那位自从征讨辽东败北南狩江都,便不复当初锐气。这年余光景天下大乱,他在江都不闻不问,反倒是把告急的使者给斩了。连这等自欺欺人之事都做出来,就知道他没几分胆略。我们不想打仗,那位一样不想打仗。他手上那几万骁果就是最后的本钱,若是这支人马没了,他的性命也保不住。于其而言,长安已失与我反目亦无用处。当务之急乃是保下东都,否则两都尽陷军心不稳,几万精兵说不定一夜就会散尽。两家联军击贼,于彼此都有好处,是以他绝不会轻易斩使反目。阿乐看似孤身一人,背后却有我李家十数万虎贲之士,更有这天下大势护身,他哪敢轻易杀人?就算其当真丧心病狂要下毒手,以阿乐一身勇力,千军万马也留他不住,大可杀出重围逃脱。此行看似凶险实则平安,与当下长安城中明枪暗箭相比,江都倒是更安稳些。”
李世民这下彻底没了话说,他也得承认父亲说得有道理,至少在军略议事之时,这番想法并无不妥之处。再说以眼下的情形,哪怕李世民再怎么愿意维护徐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饶是如此李世民心里还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这办法千好万好,也得问过徐乐本人再说。倘若他不愿走这一遭,自己大不了拼着触怒父亲,也要把徐乐保下,让他留在长安城。纵然有再多的暗箭,也由自己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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